城墙上一片死寂。
宋流筝立即噤声,不再言喻。
顾长妄眼中闪过疑惑,“谢卿没听见吗?”
顾望尘跪着,后背满是冷汗:“回禀陛下,臣未曾听见任何人声,许是陛下思念宋小姐……”
他话未说完,便感受到顾长妄冷厉的目光落在后颈处。
“她不是什么宋小姐,明日之后,她只会是我大齐的皇后。”
顾长妄语气笃定,顾望尘也不敢再去触碰他的逆鳞。
毕竟明日之事,谁又能说的准。
一旁的宋流筝却无法忍受,“我因他而死,却要以他妻子的名分下葬,真是讽刺。”
顾望尘仍旧跪着,直到顾长妄离去才起身。
他揉了揉膝盖,驱散腿上的寒气:“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看下方的战场,尸横遍野,可见此战究竟有多惨烈,而京城中仍歌舞升平……”
宋流筝扶着城墙的指骨泛白,她远眺着,荒凉的旷野上,尸骨遍野。
纵使余下的兵将已经在打理战场了,可这一战阵亡的兵将太多了!
宋流筝凝望着,心中却想,但凡顾长妄早一点率兵出征,亦或没有对宋家的猜忌,这些人也许都不必死。
这些人,有的是丈夫,有的是儿子,有的是兄长。
可他们都回不去了,家里在等的人只能夜夜望月,感伤他们为国捐躯,身首异处。
这些人,不知又是多少个破碎的家庭。
顾望尘惆怅的回了一句:“皇帝亲征,筹备之事自然琐碎繁杂,耽误时辰是意料之中。”
宋流筝霎时涌上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玩弄权术之人,究竟何时才能明白百姓之痛?
顾望尘见她一脸悲痛,忍不住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
宋流筝早就后悔了。
顾长妄不许她做皇后,尚且是个人私情。
只能怪她自己眼瞎心盲,未能为自己选一个好夫君。
可自从顾长妄为了权术,害死宋家一百余口人。
这就不是个人私情的问题了,而是顾长妄无容人之量。
“开国皇帝能定下齐国,便是因为识人善用,容人之量非常人能及。”
宋流筝眼眶发烫:“倘若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选顾长妄。”
顾望尘轻叹一声:“只是不选顾长妄吗?”
懊悔和恨意在胸腔内翻涌,宋流筝一时未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望尘眉律周头紧皱:“月满则亏,水盈则溢,宋家已经是鼎盛,无论你选谁,宋家都难逃一死。”
此言不差,宋流筝何尝不知。
她沉默,事已至此,宋家无一幸存,再说这些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顾望尘:“倘若你顾宋家一家,只需弃兵权,永远远离京城便能求得一条活路。”
“可若是如此,辽人铁骑必然踏碎山河,覆巢之下无完卵,宋家亦无法活下去。”
宋流筝不发一语。
顾望尘身上锦衣白袍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接着昏暗的烛光翻给宋流筝看:“这书,我撰写了整整十年。”
宋流筝扫过,未曾想到书里写的尽是民生之计。
如何修水利,如何重农增加粮食产量,等等……
顾望尘将书置于城墙上:“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自小就带着任务从异世来,如今我有让你重回过去的机会,你……是否愿意重来一次。”
宋流筝震惊的看着他,“顾望尘,此等逆天之事闻所未闻,你……”
“我没多少时间了,只问你是否愿意?”
宋流筝指尖嵌入掌心:“代价是什么?”
顾望尘顿住,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他轻声说到,“是……”
宋流筝没听见,她张口还想再问。
不料下一刻,空中电闪雷鸣,天地失色。
宋流筝当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