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妄喜欢宋流筝?
我听到这话,竟觉得像极了笑话。
但凡顾长妄有一丝真情在,我宋家也不至于沦落此等境地。
我等着顾长妄的否认,可半晌,他都没有说话。
日光下,顾长妄面容如玉:“是与不是,叫宋流筝亲自来问朕。”
花楹定定看着他,再度回答:“那就请陛下永远的等下去吧。”
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我看着花楹的背影,瑟瑟风声中,她背脊那么笔直,像极了每一个不屈的宋家人。
御书房内。
顾长妄一封一封看着从花楹手里夺下的书信。
我不知道他看这些做什么,毕竟每一个字都是他亲手写下。
夜色深深,顾长妄还保持那个姿势,之后,他拿起毛笔开始一笔一笔的书写。
我疑惑上前,就瞧见那信纸上落下一行字——
【长妄,展信安】
我一怔,只因那字迹……竟和我一般无二。
顾长妄这是在模仿我的字迹,想要将我曾写给他的信,一封一封重新誊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着顾长妄,心脏急速跳动,那心中徒然涌上的猜测只让我觉得可笑!
我退后远离顾长妄,不再看他。
……
边关战报催的越来越急,更多人上书请宋流筝带兵出征的奏折如雪花般飘来。
顾长妄却好似没看见,日日下了早朝便前往大明宫,日日问:“宋流筝回来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顾长妄的情绪也越来越流于表面,就连对待苏云锦,也不像曾经那般温柔,甚至将她幽禁在娇兰殿。
转眼,冬雪缥缈。4
大齐七十三年,敌军攻破最后一道关卡,直逼京城。
皇帝顾长妄下令——御驾亲征。
我看着身着黑色盔甲的顾长妄,视线定格在他手中那柄长枪上。
那是父亲送我的嫁妆,寻铁匠专门打造,世上仅此一柄。
嫁给顾长妄那日,我便将这柄长枪封存。
我知道,身为嫔妃身处后宫便不能在舞刀弄枪,有损皇家颜面。
可惜这些顾长妄不知道,也不清楚我曾为了嫁他放弃了什么。
但现在,这柄长枪被顾长妄拿在手里,我只觉得侮辱了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这时,只听顾长妄的声音响起:“宋流筝,我不信你死了。”
“待胜仗归来,朕定会将你找回来。”
我听着他的话,耐不下讥讽的情绪。
“你胜不了。”
“便是侥幸胜了,你也再找不回我。”
可惜我的话,他听不见。
顾长妄在殿内站了片刻,便攥紧长枪准备出征。
这时,禁军首领突然跑进来:“陛下,找到……找到宋流筝了!”
我一愣,心里五味杂陈。
终于要解脱了吗?
我看向顾长妄,就见他瞳孔一震:“她在哪儿?带朕去!”
禁军首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沉默转身引路。
顾长妄跟在他身后,我也只能跟上。
冬雪漫漫,北风萧瑟。
偌大的皇城蒙漫着一片白雪皑皑。
顾长妄跟在禁军首领身后,快步朝着皇宫尽头而去。
一路走过,宫道上人越来越稀少,也越来越荒凉。
直到触目一片空旷,一道青色衣衫的单薄身子跪在雪地之中,赫然是花楹!
我下意识上前,眼前却突然一阵眩晕,好像有个漩涡将我的灵魂吸走。
但只一瞬,我就站稳了脚步。
垂眸间,我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正缓缓变得透明……
呼啸风雪之中,顾长妄猛地心脏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去了般。
他抬手捂上心口,还未等想明白,就听禁军首领说:“陛下,便是她告诉我宋流筝在这儿。”
顾长妄眉心一皱,忽略心脏处的异样,大步走上前:“你在这儿做什么?”
花楹没动,只是将手中最后一点儿黄纸烧尽,才站起身让开。
她身前,是一方木碑,上用黑炭写着——【宋家幺女宋流筝之墓】
看到这行字,顾长妄脸色变了:“大胆!谁让你给活人立墓的?!”
花楹盯着那木碑上的字迹,哑声怀念:“一月前,小姐于天牢内自尽身亡,我为她敛尸葬于此处。”
“若可以,我永远也不想让陛下知道小姐葬于何处,扰了她的安宁。”
说到这,花楹脸色苍白:“可陛下为何要拿走小姐的这柄长枪!宋家世代为大齐尽忠效命,到死他们或许无怨。只可怜小姐被你蒙骗,含恨而死。”
花楹说着,眼泪滑落:“但如今……小姐也与将军他们团聚了吧,所以还请陛下将那柄长枪给我,放于小姐身旁永世陪葬!”
顾长妄没动,只盯着那坟,喉咙发干。
花楹的悲凉决绝不似作假。
顾长妄面色仓皇,攥着长枪的手紧了又紧。
我看着他的小动作,再凝着花楹,忽而觉得这些日子的执念,在这一刻竟莫名释然了。
我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我明白,我真的要走了。
“顾长妄,放过花楹吧,我是真的死了。”
我以为他还像往常一样听不到。
却不想下一秒,顾长妄突然抬头朝我在的方向看来。
和全身逐渐透明、即将消散的我四目相对的那刻,他大喊了一声:“宋流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