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呢?你想找谁?”
对上唐遇礼神情冷漠的脸, 周旋没有片刻犹豫地回答道:“我爱找谁就找谁,关你什么事,反正不会是你这种类型。”
话落瞬间, 她感觉到一直盯着自己眼睛的视线变得无比冷沉, 掺杂着灼炙热浪一层层黏腻在皮肤, 将人逼夹在水深火热的浑浊空气中透不过气。
唐遇礼盯着她, 眼睑慢慢敛下眸中情绪,声音听不出起伏,“的确不关我的事。”
就在周旋以为激烈情绪终于就此告一段落时,突然对上唐遇礼掀起眼帘迎上来的目光。
他定定凝视她:“你之前问我有什么要求,我现在想好了。”
周旋目光停驻,不明白唐遇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但她的确在最初约法三章时承诺过他相应的要求保障权益。
只听他接着说。
“我没有和别人共享性/伴侣的爱好, 在这段关系正式结束之前,希望你能克制自己, 和其他异性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唐遇礼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手, 眸光恢复如常。
这算什么要求,她虽然不定性,但也知道原则分寸,一开始难道不是早就默认了这一条的存在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她经常给他造成一种摇摆在他人之间随时物色下一位的花心萝卜形象?
周旋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 相互的,她同样无法接受对方同时和几个人发生亲密关系。
注意力经此一转移,周旋似乎忘了刚才还在和唐遇礼吵架,声音逐渐平稳下来, “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唐遇礼不答反问,仿佛要得到某种回应才能确切, “你能做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本以为这个问题没什么存疑的余地,然而一听出他语气里的质疑,周旋嗤笑一声,不免疑惑她到底什么时候给唐遇礼留下了毫无底线与道德的可耻印象。
“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断定我做不到一样。”她眼神忽变,擒着些微难以捉摸的笑意,“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脚踏两条船背着你和别人搞到一起了,你会怎么样?”
提出这个问题纯属一时兴起,四目相对,周旋不由得开始思索唐遇礼置身情境可能出现的反应。
从这段一开始就受道德谴责的关系来看,这种行为甚至连出轨都算不上。
人伦、法律,没有任何一方可以作为他声讨维权的依仗。
按照唐遇礼的个性,他们或许会大吵一架然后就此分开,想想,她并没有任何损失。
仿佛一眼就看出了周旋在想什么,唐遇礼压制住在周旋说完后几乎立刻盘踞脑海的阴暗念头。
他漠然地看向周旋,一针见血地开口,“分情况,如果是因为我的问题导致你行为失格,那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反之──”
周旋被唐遇礼过于冷静全面的思考角度勾起了兴趣,没想到他居然会先检讨自己,紧跟其后问:“反之什么?”
“反之,你无缘无故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有权惩罚你。”
莫名地,周旋盯着男人说话时随之滚动的喉结,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特别是那两个字,脊背忽然窜起仿佛被隔空颤动的气流抚过而激起一股难以抵抗的酥麻感。
似乎从唐遇礼唇齿间震散的气流悉数从后背钻进衣服。
唐遇礼面色平和如冠玉,声音却是浸入冰窖一般字字森冷,饱满警告,“即使我们互为炮友,关系不受法律制约,但非法手段有时候比理法更有效。”
在周旋沉默无声的注视下,唐遇礼抚住她的下巴,手指勾起一缕听风而至的黑发,将它捋至周旋而后,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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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始终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背叛了我,我会先解决掉那个引诱你犯错的男人,然后再来处理你。”
全程对视,周旋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意。
带着极强的威慑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唐遇礼这么不加掩饰地展示自己堪称残忍果决的一面,和印象中那个性格温雅情绪稳定的形象完全是另类的反差。
周旋猛地从认知习惯中脱离,意识到什么,她对唐遇礼说:“你不是信佛吗?怎么没学到半点对人待事包容宽恕的态度?”
唐遇礼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深邃眼眸微微眯起,变作狭长锐利,似刀似网,看她如同裁剪一张削薄纸片。
半晌,他忽然扯了扯唇角,“我是信佛,但我并不是佛,你不能用大道所成者的境界要求我。”
“这是你转移视线的悖论,背叛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我们之间有这种东西?”周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树荫下,“充其量只能算嫉妒心作祟,研习佛理这么长时间的小唐师傅难道还要我来教你这个道理?”
“佛法磨砺讲究悟性,我只是涉及皮毛尚且不得法门。”唐遇礼身形稍侧,站在周旋面前,“你觉得这是嫉妒心,是因为你担心我对你的感情过多,会成为无法承担的负累,将来难以摆脱,所以你更希望这一切都是基于自然界所有动物通用的领地意识其中的占有欲在作祟。”
“就连这个问题,你也在试探我的态度,想提醒我收起不必要的心思。”他顿了顿,目光认真地打量着她,“周旋,你太敏感了。”
周旋终于反应过来那丝怪异的情绪并非错觉,犹如经年累月蒙受在黑暗角落所锻造地如同烙铁印刻进骨头的隐晦记忆。
在那一刻,她陷入恍惚,眼前浮现走马观花的画面,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记住。
耳边却嗡静地闪现出一道声音,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横膜,由远及近,在她耳边撕扯纠缠,发出骇人的絮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着面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惊觉此刻站面前的人是周谨。
然而下一秒,镜花水月的倒影被打破。
被唐遇礼漆黑双眸注视着,周旋忽然有种在心理医生面前自我挖空却还要被迫使用测谎仪的恶寒感。
那是犹如噩梦一般的治疗经历。
她下意识握紧双手,指甲掐入掌心,以此来发散身体的颤抖,勉强站稳。
奇怪的是,周旋的情绪却没什么起伏,连声音都是平稳的,好像封闭在一个不透气的匣子里,情绪和身体被隔绝在两个空间,“说几句高大上的术语就想剖析我的心理活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或者持续了更久。
唐遇礼不置可否,唇角敛回的弧度来不及消散,低沉嗓音带着几分难以分辨的嘲意,“就像你说的,我在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