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混夜场，不知道鸡尾酒也分很多种，有些初喝不醉人，后劲却十分强硬。

沈明微：“姜小姐，我们拍张照啊。”

说完，也不管姜慈同不同意，径直揽过她的肩和她合拍了一张。

虽然灯光不明亮，但还是能一眼看出姜慈喝醉了，脸颊泛红，眼底闪烁着茫然的水光，被酒水浸润过的唇瓣泛着嫣红。

她的长相是那种艳丽妩媚的漂亮，但平时因为太冷漠，总是板着一张脸，这份艳丽被压下去了大半，如今，受酒精影响，骨子里的艳和媚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像一株完全盛放的玫瑰。

沈明微点开微信的其中一个联系人，把照片发了过去，发过去之前，她还特意把自己的脸修小了一些，眼睛修大了一些。

“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地址，要不然，我今晚可就把她托给我一个朋友照顾了。”

几分钟后。

那头回了。

“没兴趣。”

“……”

她爆了句粗，恼怒的将手机扔进了沙发里。

毫无情趣的狗男人。

沈明微气够了，转头去看姜慈，她半阖着眼，靠着卡座在睡觉，睫毛微颤，是没睡着的表现。

有人凑过来，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明微，今晚，我照顾姜小姐呗。”

沈明微斜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道：“好啊。”

男人于是转头去扶姜慈，他的嘴唇贴在她耳侧，低声蛊惑：“姜小姐，太晚了，我们换个地方，嗯？”

尾音拉长，含着温润笑意，是调情的语气。

姜慈睁开眼，她已经醉了，眼底很亮，也有些坐不稳，但思绪依然清醒，她推开男人，冷漠拒绝：“不用。”

“……”

男人不敢有下一步动作了。

沈明微哂笑：“她不愿意，你倒是用强啊，怎么，不敢？”

男人呢：“……”

不太敢。

代价太大，就为了打一炮，不划算。

沈明微：“哼。”

姜慈今天敢喝酒，就是知道这里没人敢对她做什么，虽然这里没人见过她的手段，但架不住长辈们耳提面命。

沈明微翻了个白眼，能管理公司的，果然都虚伪。

但要让她就这么好好的把姜慈送回去，她又不甘心，本来想让她出丑，人也灌醉了，结果人没钓到，目的也没达到。

……

二十分钟后。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穿着黑色修身的衬衫及黑色长裤，他的目光在包间里扫了一圈，径直走到了姜慈面前，弯腰，将正闭着眼睛睡觉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对方的手刚穿过她的腿弯，姜慈就醒了。

她其实没睡着，只是酒精让她的反应比平时迟钝，才没有在男人靠近的第一时间就睁开眼睛。

见她睁眼。

男人道：“醒了？”

声音传到姜慈耳中，像是隔着水声，朦朦胧胧的，不怎么清晰。

下一秒。

身体骤然腾空。

她被抱了起来。

第77章 77

沈明微从洗手间里出来，姜慈已经不见了。

她推了推沙发上一个正和人划拳喝酒的人，“姜慈呢？”

“被人接走了啊。”

“谁？”

“不认识。”

沈明微第一反应是秦淮，但又觉得不可能，她发给秦淮的照片里她和姜慈的脑袋占了大半的空间，背景只露出了一丁点儿墙壁上贴的装饰画，并且只有一个角。

就算天天混迹夜场，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找到这里。

难不成他派人跟踪姜慈？

“那人长什么样子？”

“哪看得见啊，他一弯腰，灯光都照他背上了，就知道挺高，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

“叶九。”

几次见面，秦淮都穿的T恤。

……

姜慈被男人放进了车里。

但她有点醉迷糊了，像置身在水里，眼前一片晃荡，所有的场景都像是水波，映入眼底只剩下一团模糊虚影。

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秦淮。

“秦淮？”

“……”

身侧没人应声。

“我不是姜氏的执行总裁了，没钱养你了。”

她忘了她和秦淮已经结束了，那些所谓的包养的钱，秦淮也已经还给他了。

男人专注的开着车，闻声，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

姜慈茫然的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皮肤是深蜜色的，将他本来就利落的轮廓线条渲染得愈发凌厉，带着丝酷冷的味道。

他身上，肌肉层虽然薄，但很有力量，爆发时，猎豹一般悍然，能给人一种强而有力的安全感。

“不知道。”

下了决定后到现在，她还没时间去想。

“如果你想夺回姜氏，我陪你把时寒拉下来，如果你想重新开始，我陪你东山再起。”

姜慈卸任姜氏执行总裁的事是今晚才说的，而且属于家庭内部决定，他并不知道，但从她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前两天沈云依的事，不难猜出如今的情况。

他说‘陪她’，而不是‘替她’。

好像大意都差不多，但细品之下又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陪她是相信她有能力做到这一切，而替她，是将这两样当成礼物送给她。

……

这一晚。

姜慈睡得特别好。

是自林声死后，最好的一觉。

没有噩梦，没有呼喊，也没有冷冰冰的茫茫大雪，只有一片宁静且温暖的黑暗，像柔软的棉花一样包裹着她。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句话。

六点。

哪怕她还是很困，但依旧在生物钟的影响下睁开了眼睛。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头晕，浑身乏力，胃里难受的翻涌。

入眼的，是公寓房间熟悉的摆设。

她视线一转，看到了落地窗前站着的人影，从身形看，是个男人。

黑色衬衫，黑色长裤。

双手插兜。

昨晚的记忆在没睡醒的困顿里渐渐浮现出来，姜慈轻声喊了一句：“秦淮？”

落地窗前。

男人身影一顿，然后慢慢转过了身。

是叶九。

他面色清冷，眼睛里覆着红血丝，唇瓣有些干裂，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醒了？换衣服洗漱，带你出去吃早餐。”

说完，他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慈：“昨晚，是你把我从酒吧带出来的？”

“恩，”他对上姜慈不信任的目光，淡淡解释：“有朋友在那里喝酒，看到你被沈明微带去了包间，给我打了电话。”

“……”

毫无破绽。

叶九是个纨绔，身边朋友众多，且都是纨绔，混迹酒吧就是他出国前最喜欢的事。

一周起码有四天去酒吧喝酒。

“那……”姜慈想问昨晚他是不是说过那句陪她的话，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了，或许，只是她的幻觉，毕竟她都醉得认不清人了，产生点听力上的幻觉也是很有可能的：“昨晚，谢谢。”

她重新躺回床上，“我还想睡一会儿，早餐你去吃吧，我等会儿点外卖。”

叶九看着她，半晌，抬步走了出去。

顺手替她合上了门。

但他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转头看着紧闭的房间门，似乎这样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姜慈。

薄唇抿成了一条发白的线。

她看着他的背影，喊的却是秦淮的名字。

那个男人……

在她心里就这么重要？

叶九看着面前的门扉，眼底交织着愤怒和火光，当初听到姜慈要和程阙结婚他都没有反应，因为他知道，姜慈是不会喜欢上那样的垃圾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

那人出轨了。

他只要稍微一调查，就查出了那个女人的存在，再一动手脚，婚礼就黄了。

但在刚才，叶九清晰看到了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姜慈眼底那道不明显的失望。

但随后，那抹情绪便消失了。

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他看清了。

……

房间里。

姜慈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又‘砰’的一声重新合上，她才睁开了眼睛。

她本来就需要辅助安眠药才能勉强睡着，昨晚能睡的那么好，已经是非常难得了，现在醒了，哪怕眼睛还因为困意而胀痛，也睡不着了。

但她不想起床。

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着她的身体和思维，让她只想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但是。

姜慈并没有躺多久。

虽然她昨晚口头上和姜砚霆说了离职，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公布，公司也还有一大堆的后续交接要处理，她离职算是被逼的，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一走了之啥都不管这种幼稚的行为来出气。

姜氏有她投注的心血，接管这几年，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就算走了，她也希望时寒能好好的经营，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个报复姜家的工具。

……

姜慈到姜氏时，姜砚霆已经等在她办公室了，冷肃的脸上面无表情：“既然决定了，那就开股东大会宣布吧。”

姜慈撩起衣袖看手腕上的表，唇角勾出嘲讽的冷笑：“姜董大可不必这么急，反正我离职了，时寒也不可能马上就坐上我的位置。”

姜砚霆：“你到如今还觉得是时寒的问题？你就没想过自己吗？落到今天这步，是你的冥顽不灵和执拗害的。”

第78章 78

这次的股东大会不像上次那般波澜汹涌，大概是姜砚霆早就已经沟通过了，亦或者，是时寒这段时间的工作能力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宣布完她离职的消息后，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之后就是一些公司内部的调整变动，姜慈没有再听，起身出去了。

“小姜总，”赵甜眼眶红红的，“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姜慈想了想，“可能不回来了吧。”

她从小到大的人生都像是一条既定的轨道，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她不需要选择，也不需要思考。

现在。

轨道断了。

她如同站在茫茫大海中央，进退无路。

姜慈一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了办公桌前站着的时寒。

他背对着她。

修长的手指从桌上那些物体上轻轻划过，他道：“姐姐。”

姜慈：“……”

时寒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我说过，姜氏迟早有一天是我的，你瞧，现在它就已经在我手上了。”

姜慈走过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本来也不是那种爱好将私人用品放在办公区域的人。

时寒一直在看她。

姜慈抬头。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眸里都没什么情绪。

“你是不是很恨他？觉得他给了你生命，又不能给你身份，让你和你妈妈这么多年来备受别人的白眼？”

“……”

“所以你想毁了姜氏，让他后悔？”

“……”

不管姜慈怎么说，时寒都不吭声。

“但你毁了姜氏并不能让他后悔没给你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只会让他后悔接了你回来，后悔把我撵出姜氏，只会让人说……”姜慈看着时寒那双越来越阴沉的眸子，“果然是私生子，连送到手里的产业都守不住，跟姜大小姐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好好守着它，让它在你手中越来越好，才是对曾经羞辱你、看不起你的那些人最好的一记耳光，”她抱起箱子，“姜时寒，你想让爸爸后悔，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你的能力，却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没办法掌控你。”

……

姜慈今天来公司离职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等她抱着箱子走出公司时，叶九已经在等她了。

“上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

打车回去。

话还没说话，便被叶九不耐烦的打断了：“你昨晚喝的有点多，现在还属于酒驾范畴。”

他看着姜慈身后探头探脑的员工，“还是你想站在这里被人看热闹？我脸皮厚，倒是无所谓，你要耗着，我就陪你在这里耗着吧。”

姜慈：“……”

难得他还有自知之明。

她拉开后排的车门坐进去。

叶九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扫过，恰好看到姜慈的侧脸，她偏头看着窗外，神色淡静。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下了，沉默的启动车子，迅速汇入了主路。

“回哪里？”

“府城大道西段的公寓。”

“……”

叶九的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收紧，骨节凸起，但他什么都没说。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姜慈抱着纸箱下车，叶九也推开车门下来了。

姜慈：“送到这里就行了。”

“我们谈谈。”

叶九很强势，无论做什么，都是要占主导地位。

他说完后就径直拿过了姜慈手上的纸箱，大步走进单元楼的入户大厅。

姜慈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阻止了他继续往前的步伐：“叶九，我今天不想谈，我很累，想休息。”

“不谈公事。”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谈。”

“……”

叶九很少被人拒绝，长这么大，记忆里最深刻的几次拒绝都是姜慈给的。

但姜慈的神情看上去又的确是疲惫得不行，她今天只画了淡妆，薄薄的一层粉底，完全遮不住她眼底的那层青黑。

确实不适合谈事情。

“我送你上去。”他退了一步。

姜慈还是拒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