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陆景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消失在了夏初言的视线中。
夏初言被丢在原地,眼圈泛红。
鼻间栀子花香仍在弥漫,她却莫名觉得发苦。
许久,夏初言眨了眨发涩的双眸,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内一片寂静。
她看着安静靠在病床上的陆景屹,心中苦涩逐渐蔓延。
夏初言抿了抿唇,起身准备帮陆景屹备药。
听见动静,陆景屹直直的朝着她看去,目光冰冷:“我已经让李叔派了人过来,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落地,夏初言身子一僵:“我……”
陆景屹收回了视线,打断了她的话:“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夏初言紧紧攥着手心,腹部又断断续续涌上痛意。
这些天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发的惨白。
只不过陆景屹却完全没有察觉。
半晌,夏初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记得吃药。”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医院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夏初言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想了很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址:“去市孤儿院。”
那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半小时后。
夏初言下了车,看着眼前早已经大变样的院门,心中涌上阵复杂。
她走进去,凭借记忆找到了院长的办公室,抬手叩响了门。
不多时,门应声而开。
二十年不见,李院长两鬓斑白,瞧见来人是夏初言,有些错愕:“子嫣?”
夏初言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您还记得我?”
二十年前她只有四岁,因为性格太过文静,总是孩子们欺负的对象。
而在那时候,只有李院长会帮她赶走那些顽皮的孩子,给她一块奶糖。
只是在被秦家接走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眼。
李院长脸上尽是慈祥的笑意:“当然,过去得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说话温声细语的,动不动就不好意思。”
听着她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夏初言心中涌入一股暖流,眼眶发热:“是,是我,谢谢李院长那些年的照顾。”
李院长笑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这孩子,说什么谢谢。”
那温暖干燥的手掌,是夏初言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突然,李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是跟着秦家人走的,今天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夏初言一顿,秦家人也来了?
见她不解,李院长带着她走出了办公室,抬手指了指前方:“秦家大少爷每过段时间都会来,你去打个招呼吧,他这会应该也差不多要走了。”
夏初言顺着看去,便瞧见了被小孩们簇拥着的秦风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秦风衍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
不等夏初言过去,他就已经走了过来,对李院长笑了笑:“李院长,有段时间没见了。”
李院长摆了摆手:“你们聊,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她转身离去。
目送李院长离开,秦风衍才看向夏初言:“子嫣,你怎么来了?”
想到最近发生那些事,夏初言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是轻声说:“……就是想回来看看了。”
秦风衍却察觉出了不对,他仔细打量着夏初言,缓缓出声:“你……知道心脏捐献的事了?”
霎时,夏初言身子一僵。
她猛然抬眸看向了秦风衍:“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秦风衍眸中闪过一丝同情,声音低沉:“不只我,熠皓也知道。”
刹那,秦风衍的声音宛如雷声贯耳。
那凌迟般的痛苦割开了夏初言的每一寸肌肤。
陆景屹也知道?
夏初言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风衍,声音嘶哑:“……他知道什么?”
秦风衍眼中带着怜悯,沉声告知:“我妈带你回来的原因,从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拍拍夏初言的肩膀。
她却后退避开。
夏初言低垂着眼帘,只觉得视线失焦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这么多年,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以为能融入这个家!
还有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陆景屹,他……也只是想要自己的心脏吗?
夏初言浑身失力,甚至有些站不稳。
她趔趄几步,秦风衍想要上去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夏初言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孤儿院。
盛夏的太阳十分毒辣。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夏初言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水泥地刮破了膝盖,鲜血溢了出来,混着泥沙一并滚进了伤口。
刺痛感传来,夏初言却只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弓着身子,顾不上周遭路人异样的眼神,刚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眼前一黑。
“子嫣!”
失去意识前,她只听见秦风衍的这一句呼喊。
……
医院。
等夏初言再次醒来,眼前一片白茫。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得了胃癌?”
一道低沉男声拉回了夏初言的思绪。
她抬眸,就见秦风衍坐在病床旁,手中攥着的是自己的病例报告。
“告诉你们了又怎样?”
夏初言的声音很轻,秦风衍一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她:“你先好好休息养病,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夏初言也没动,只是转头望着窗外橙红的夕阳,眼眶渐渐滚烫……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回视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十分寂静。
夏初言站在陆景屹的病房门前,许久,才抬手叩响。
“进。”
陆景屹冰冷的声音响起,夏初言推开门,顶着他淡漠的眼神走上前。
他看着夏初言惨白的脸色还有膝盖上包扎好了的伤口,皱了皱眉:“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夏初言心尖一颤,却还是在他病床旁坐下:“我很快就走。”
“我就是想和你Ns……说说话。”
她强忍着喉间酸涩,声音又轻又哑。
陆景屹看着她,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与不耐:“你要说什么?”
夏初言被他这副模样刺的心间发痛,咽下喉咙的哽涩开口:“你很想活下去吗?”
陆景屹眸色更冷:“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是啊,没有人不想活下去。
夏初言抬眸,眼眶泛红:“所以……”
“就算是用我的心脏也没关系吗?”
话音落地,陆景屹神情顿了下:“什么?”
夏初言却没办法再重复一遍。
她看着男人冷峻眉眼,一遍一遍描摹着他的面容。
半晌过去,才缓缓起身:“没什么。”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拉开门时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陆景屹:“熠皓哥,你会活下去的。”
说完,快步离开。
陆景屹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中莫名发闷。
……
深夜,秦家别墅。
书房内檀香缭绕,秦母坐在书桌旁,正准备起身回房,门却忽然被人叩响。
下一秒,门被推开,夏初言憔悴面容映入眼帘。
不等秦母说话,夏初言上前几步,将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手术同意书放在了她面前。
“太太,我想好了。”
她苍白指尖划过纸张末尾自己签下的名字,声音很轻:“我同意心脏捐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