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苒猛然清醒过来,她推开岑砚霖,手忙脚乱地扣自己的衣服。
岑砚霖深呼吸,皱起了眉头,脸色微微铁青。他忘了这是岑家,不是他自己的地方。
岑苒顾不上看他,匆匆去开门。
岑臻在佣人的帮助下上了二楼,正在找她,看见她出来,脸色不好看,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没事吧,小苒。”
岑苒摇了摇头,薛梅的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想必是岑东南打的累了。
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岑砚霖,只推着岑臻的轮椅,低低地说道:“我送你下去,三哥。”
岑苒送岑臻下了一楼,岑臻去洗澡,她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岑臻的房间内发着呆。
她如今哪里敢上楼去,她和岑砚霖都住在二楼,倘若岑砚霖一直等在门口,难道她还能尖叫不成?
她不知道自己和岑砚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很无力,不敢去思考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岑臻洗完澡出来,见她依旧还坐在那里发呆,不禁有些诧异,转着轮椅过来,说道:“怎么,还在烦恼,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宽心吧,这些原本便跟你无关,不过是自作孽而已。”
岑苒见他说话,顿了顿才知道他说的是薛梅的事情,可刚刚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些。
岑苒有些沮丧,生活一团糟,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将头埋进岑臻的被子里,如同鸵鸟一样不想起来。
岑臻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地说道:“傻丫头。”
“三哥,你说我们家会不会散掉?”她突然之间问道,感觉有些迷茫和恍惚感,虽然她不爱这个家,可是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如果有一天岑家散掉了,那么她该何去何从?
岑砚霖会回到顾家去吧,三哥有自己的产业,她似乎是孑然一身的。
岑臻被她这个假设性的问题问住了,沉思许久,说道:“如果岑家不在了,你还有我呢,别担心。”依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岑东南可谓是内忧外患,家里吵得底朝天,外面仕途据说也是不顺的。连续的丑闻爆料,已经对岑东南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不过岑东南就算倒了,还有他父亲,岑家的基业还是在的。
岑苒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笑不出来。她并不喜欢依赖别人。
“三哥,今天晚上我怕一个人睡不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可以睡在外面的沙发吗?你给我一床被子就好。”
岑臻见她这神色不安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我让佣人给你拿被子,晚上三哥把灯点着,你要是害怕就喊我。”
岑苒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她不敢上楼去,窝在沙发睡一夜也是无碍的,毕竟是一楼,三哥和佣人都在,岑砚霖也不可能下来。现在这个混乱的局势,大家都很疲倦了。
她去洗澡,穿着岑臻宽大的睡袍,跟岑臻聊了一会儿,见他有些困意,便从岑臻的房间内挑了一本书,走到外面客厅的沙发上,铺好被子,窝在沙发上看书,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睡着了。似乎有人走过来帮她把手中的书拿掉,把被子拢了拢。
她累的很,朦胧间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像大哥又不像大哥。他摸着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湿润的薄如蝉翼的吻。
是大哥吗?她身体微微颤抖,想睁开眼,可是眼皮沉重的很,怎么也睁不开,感觉那人渐渐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大风小说
一夜睡不安稳,岑苒早上被佣人吵醒,佣人见她晚上居然睡在沙发上的,很是吃惊,把她喊醒。
岑苒爬起来,看了看时间,还早,六点多,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抱着被子继续上楼去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之间楼下一阵喧哗之声,有人上楼又下去,佣人大喊道:“太太,太太不见了。”
第82章我没有青春、爱和时光(三)
岑苒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之间被佣人这一声大喊惊醒了过来,她连忙爬起来,浑身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
薛梅怎么了?不会被岑东南杀人灭口抛尸了吧?那一瞬间,岑苒只想过这个念头,拉开门就跑了出来。
佣人这一叫,岑家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原本昨夜折腾的厉害,大家睡得晚,第二日不自觉地就起得晚了。
岑苒冲到楼下,只见岑砚霖和岑臻都出来了,就连赵晓都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东南不在家。岑苒抓住之前大叫的那个佣人,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刚刚在叫什么?”
那佣人在岑家帮佣了十多年了,立马说道:“老爷大清早就起来出去了,说是今儿临时召开一个重要的会议,让我们看好太太。我早上熬好粥,便上楼去敲门,看太太起来了没有。”
那帮佣的叫做吴嫂,吴嫂继续说道:“我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昨夜不是闹得很厉害吗,我怕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糟糕了,就赶紧去喊门口的守卫来开门。结果门开了,我发现太太的衣服首饰都不见了,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太太也不见踪影了。”
岑苒听到现在算是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赶紧上楼去薛梅的房间。只见房门大开,房间内乱七八糟,地上一地的碎片和衣服还夹杂着血迹,岑苒闭了闭眼,这样狼藉的一幕只怕是昨夜岑东南对薛梅施暴的结果,薛梅被打,岑家没有任何人出头,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无法出头。
岑苒内心复杂,是她冷血吗?她自嘲一笑,似乎是的呢,她大约便是那样冷血的人,这个家里,除了关心岑砚霖和岑臻,她对谁都是不关心的。
岑苒走进去,只见薛梅常穿的衣服和贵重的首饰都不见了,她拉开抽屉,什么存折银行卡护照统统不见,薛梅跑了。
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都散去了,昨夜那一顿暴打之后,薛梅知晓岑东南不会放过她,干脆带着所有的现金首饰跑了。她的母亲居然跑了,岑苒低低地笑着。她走的可真干脆,二十多年前为荣华富贵抛弃她,二十多年后就算走都不跟她说一声。
岑砚霖进来看了看,然后吩咐佣人不要动里面的任何东西,通知岑东南有关薛梅的事情。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加上昨夜黑面神跟她表白被拒,岑苒一时之间完全不想上班,打电话给黑面神请假。
凌生在电话里压制了怒火,将她狠狠骂了一通,他自然会联想到岑苒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在躲避他,岑苒也没有力气解释,沉默地挂了电话。
薛梅是清晨时分走的,警卫室亲自给她放行,警卫哪里知晓岑家发生的事情,只说清早便看见太太提着行李出门,走的很匆忙,貌似脸上还有伤。
岑砚霖听了警卫的话,打了几个电话调查薛梅的下落,半个小时候特助打来电话,说没有出入境的记录,人应该还在帝都。
岑砚霖和岑臻相继出门,岑苒一个人呆在家里跟赵晓面对面地坐着。
佣人们都感受到了岑家最近压抑的氛围,都闷着头不说话,只沉默地干着活,时不时地聚在一起八卦着。她们都是岑家帮佣的老人,有些话是不敢说出去的,只能在岑家跟一起帮佣的私下八卦。
岑苒撞见过两次,面无表情地去料理台上倒了一杯柠檬水,坐在客厅里喝着水,用岑臻的电脑关注了最新的网路新闻。她现在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害怕岑家的事情会再次被幕后推手推到大众面前,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
岑砚霖出门了,这让她更加的不安,她始终不知道这事跟岑砚霖是否有关系?
岑苒看了看坐在门口悠然晒太阳的刘妈,刘妈是从来不喜欢八卦的,此时岑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佣人们都跑到庭院的角落里去窃窃私语,也就只有刘妈会一边给自己的小外孙织着毛衣,一边晒着太阳。
“刘妈——”岑苒轻轻地喊了一句,有些坐立不安,她一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来证明岑臻的猜想,她希望岑砚霖跟这些事情是无关的。
“四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刘妈听到岑苒的声音,转过身来,收起手上织了一半的毛衣,很是和蔼地问道。
在这个家里,刘妈对岑苒一贯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岑苒走过去,和她并排坐在一处,问道:“刘妈,我很害怕,我妈这一走要是被我爸抓了回来,会不会被打死?”
“好孩子。”刘妈朝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别怕,你爸再怎么打也打不到你身上的,你大哥和三哥都会护着你的呢。我看他们很少这样护着一个人呢,还是四小姐人好。”
岑苒点了点头,她看着刘妈慈祥的笑容,突然之间有些内疚,继续问道:“我爸脾气暴躁,他以前也这样对大夫人吗?”
话题转到了顾妍的身上,刘妈是跟着大夫人顾妍嫁过来的,大夫人的事情刘妈应该是最清楚的。
刘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看着岑苒,想起大少爷对这丫头的心思,也没有多加防备,多说了几句,道:“哎,夫人以前在时,老爷是不敢打的,不过夫人过的也苦,傻丫头,你不懂,男人对女人的伤害不是只有暴力一途。”
岑苒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听大哥说,我原本是有个二哥的。”
岑苒咬了咬唇,就算她骗了刘妈,这事刘妈也不可能去问岑砚霖那个闷葫芦。岑砚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大夫人顾妍的事情。
刘妈听她提及那个夭折的孩子,顿时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里面,朝着岑苒摇了摇头,低低地叮嘱道:“四小姐,这个事情不能提的,要是老爷和大少爷听见了,就不好了。”
那个夭折的孩子是岑东南和岑砚霖的忌讳?岑苒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岑东南为何不提这个孩子,岑砚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的。难道当年那个夭折的孩子背后有什么故事不成?
岑苒看向刘妈,点了点头不再问孩子的事情,只问了有关大夫人顾妍的事情。
刘妈也不知是怎么的,大约是在岑家呆的时间长,找不到人说话,加上怀念去世的大夫人,内心又着实喜欢岑苒,便说了一些大夫人的往事。
大夫人顾妍是顾家最有才气的小姐,学的是钢琴,多年来在诸国巡演,是当时最风靡的名媛,后来哪里想得到认识岑东南半年便下嫁了。那时的岑东南还没有现在官大,顾妍下嫁到岑家时跌破了一干人等的眼镜,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几个月后大夫人产下一子,出生三天便夭折了,大夫人的身体从此一落千丈,拖了几年便病逝了。
“都是冤孽呀——”刘妈叹息着,眼中似乎红了起来,她抓起岑苒的手,轻轻拍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四小姐,你可要活的长长久久的,夫人当年就是太重情了,才会得了心病病逝。你可要好好的,别让人担心。”
刘妈的话似乎话里有话,岑苒听得有些心惊。她内心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产生,却苦无证据。
她点了点头,见刘妈继续低头织着毛衣,便也不再问她那些陈年往事,握着被子重新坐到客厅里,静静地思索着刘妈说的那些话。
顾家当时的名望,倘若顾妍真的是那般多才多艺,出身又是望族,下嫁给岑东南可真算是委屈了。
她算着那个孩子出生的时间,按照刘妈的说法是认识半年就下嫁,婚后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这么算来不对呀,顾妍再怎么对岑东南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在认识他十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生下孩子。当年的事情大约是另有隐情的。
岑苒想起岑臻之前说顾家因为那个早夭的孩子一直对岑家耿耿于怀,猛然站起来,这事还是跟大夫人顾妍有关的。她要查出当年的事情来。
岑苒走上二楼去,大夫人顾妍的旧物都锁在房间内,她去岑砚霖的房间,试了试发现是上锁的,猛然咬了咬唇,想起以前的一桩事情来。
那时他们热恋,岑砚霖时常忙碌,在顾岑两家来回走,有时候他回来的晚,她便孤零零地一个人等在走廊的角落里,岑砚霖见了心疼的不行,便将房间的钥匙备用了一把,藏在画作的背后,说道:“往后我回来的晚了,你就自己进去睡觉不要等我,知道吗?”
她乖巧地点头,很是开心,只是后来岑砚霖在忙也会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来,她却从来没有机会用到那把钥匙。
岑苒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抽象画作,小心地移开它们,摸了摸,摸到了一把钥匙。
她的心复杂,取下钥匙打开门。过了这些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可当年他放进去的这把钥匙却再也没有收回去。
岑苒低低叹息,进了岑砚霖的房间。
岑砚霖的房间她进来很多次,只是这几年来岑砚霖将房间的布局稍微改变了些,倒是显得有些陌生。她进了书房,第一次翻看着岑砚霖的东西。
他一贯爱干净,桌子上收拾的很是整齐,钢笔,文件,电脑,照片,再无其他。岑苒看着唯一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她看过,一直摆放在岑砚霖的书桌上,是他跟大夫人顾妍以及生母顾雪诺拍的,那时岑砚霖才十几岁,已经长成了青葱毓秀的少年,穿着黑白条纹的校服,很是英俊沉稳。从照片上能看的出来,顾家姐妹两的感情非常好,眉眼间很是相像。
她还记得那时候缠着岑砚霖问道:“你母亲把你过继给你姨母,你会不会很难受?”大风小说
岑砚霖很诧异,说道:“阿苒,姨母是我第二个母亲,顾家人很重感情的。我们家和其他家不太一样。”
她那时不过是随口一问,见他似乎不悲伤很开心,便将岑砚霖的话抛掷脑后,只是如今想来,她才有些恍然,顾家倘若是真的那么注重家族和感情,顾妍和那个孩子的死,如果另有隐情,那么顾家怎么可能会放过肇事者?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照片上的英俊少年,然后打开抽屉去翻找起来。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忐忑不安,抽屉里依旧是文件,一些证书和各种资料,岑苒细细地翻着,额头都出了细汗,还是没有翻到有用的东西。她有些气馁,关上抽屉,一抬眼便看见了架在最上面书架上的书,看着像是牛皮的。
她站在椅子上取下来,才发现上面落了一层的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翻看了。
岑苒吹开上面的灰,看了看,这个牛皮本看着很像日记本,年岁依旧,里面的纸张都微微泛黄。
“四小姐,你进你大哥的房间偷东西,你大哥知道吗?”一个女子的声音猛然响起来。
岑苒指尖一抖,将牛皮日记攥在手心,藏于身后,看向门口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赵晓。
“赵小姐有事吗?我进我大哥的房间只怕是不需要跟你报备的吧。”岑苒淡漠地说道,对于赵晓这样的小三,她是有些鄙夷的,更何况她跟岑东南差了20多岁,别说是真爱,这女人大约就是冲着岑东南的权势和金钱来的。她来岑家没几天,家里就闹成这样,岑苒真心喜欢不起来这个女人。
“我不过是路过,提醒一下四小姐。”赵晓微微一笑,说道,“我很感谢,那日你在律师事务所跟我说的话,你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也许你以后就要多一个弟弟了。”
岑苒脸色微变,她那时哪里能想到这个女人怀的居然是岑东南的孩子。
“破坏别人的家庭,往后大约也不会有好的结局的。”她冷声说了一句。
赵晓淡笑不语,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