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碍于妖界的传言，僧人们难免有几分防备。
不过看出狸莎只喜欢往渡尘身边凑之后便也任由着去了。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渡尘无欲无求，是绝对不会被妖迷惑的。
期间，住持也找过渡尘几次。
话里话外，表示对他的相信，可也提醒他不要失了本心。
渡尘也问：“既然知道妖会蛊惑人心，为什么还允许她们进来？”
“会相信这种传言的妖其实并不多，而且，这能锻炼寺中僧人心性，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
住持缓慢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我们更是有义务引导她们走上修炼的正途。”
渡尘也不知有没有领悟到住持所说的这些话，只道：“弟子明白。”
他好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不管狸莎如何，他面上也不会有一丝波动。
至于他的心里如何，只有他自己以及现在困在他身体里的顾寒声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过了几年。
顾寒声就这么看着渡尘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拒绝狸莎。
他能感觉到渡尘心里的挣扎与痛苦。
负面的情绪，也会从一颗小小的种子，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极致的压抑，最后只会爆发，然后消弭。
那个晚上，狸莎下了药。
药性被激发的那一瞬，渡尘心里那道厚实的墙终于被击破。
顾寒声知道，他明明保持着理智，却依旧任自己沉沦了下去。
他自己击溃了自己的信仰。
等冷静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佛。
唯有一条命，能弥补自己的罪过。
可他担心，若是事情传出去，她可能会被寺中的人伤害。
他只能让她离开。
那日的清晨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是温暖的。
大殿空旷，渡尘直跪在佛像前。
这是他第一次问佛。
“住持总说弟子颇具佛性，一点即通，可弟子从来不明。”
“贪嗔痴恨爱恶欲乃人之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乃人之六欲，世上是否真有人能真的断绝七情六欲？”
“承蒙佛祖厚爱，可弟子，并非具有慧根之人。”
“多年来，弟子身体里像是住了两个人，一人信仰她，一人信仰佛。”
“弟子不知要如何选择，求佛祖指点迷津。”
大殿中，檀香缭绕，只余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渡尘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任何答案。
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世间痛苦之人众多，他们都相信我们能帮他们指点迷津，我救过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顾寒声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自己便从渡尘的身体里抽离。
他站在大殿中。
殿中依旧没有人，只有渡尘盘腿坐在正中央，手中攥着狸莎送的那串佛珠，没了生息。
顾寒声低头看着渡尘，心里情绪翻涌，难以平静。
不知是哪里传来一声钟声，顾寒声眼前一晃。
再睁眼，是房梁与房顶。
房间中燃着香，是梦境里他闻了二十多年的味道。
转头，就看见狸莎趴在他的床沿边睡得安稳。
而他的手中，还揪着她一截裙边。
他松了手，看向门外。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整个后院安静得出奇。
他下了床，抱起狸莎安置在床上，才出门往大殿走去。
殿中常年燃着香烛，灯火明亮。
如同梦境中那样，他跪在正中央，抬头看着面前的金相。
怀里藏着的那颗刻着狸莎名字的珠子此刻像是在发烫。
身后有脚步声。
顾寒声没有回头，只轻声喊了句：“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