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竟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凶器》 第20章
内容试读
寝殿内妖奴的动作极快,时琉影刚跨过门槛,便已将床榻收拾干净,并铺了层纯白色的羊毛褥子。
轻缓如云,温暖如丝。
时琉影躺在上面,躲在被子底下,身子舒适不少,加之殿内浓郁的花香不知为何淡了许多,钻入鼻尖儿竟也有些怡人。
她迫着自已醒神,侧目望着榻边眉头紧锁,自进门起便没有舒展过的妖医,下颌留有一缕缕银白色胡须,被偷偷钻入的风吹得来回飘荡。
她安静地看了许久,对这位晨间偷偷配合她装死的妖医感到莫名亲切。
“妖医,有话不妨直说,我生死看淡,已经无谓了。”
妖医闻言,敛了凝重的神情,捋着胡须冲时琉影和蔼一笑。
“妖皇后放心,您身体无碍,更无性命之忧,只是一时气血攻心,看着可怕,却并未伤及根本。反倒是……”
见妖医欲言又止,时琉影撑着床榻,费力地往上靠了靠。
“反倒是什么?”
妖医沉着眸子一连轻叹好几息,才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将一褐红色的瓶子放至时琉影手心。
“妖皇后,您身体尚未痊愈,可花期却将至。若是,若是到时离君殿下忍不住把您给……您就把这药吃了,此药不仅可以避子,最重要的是,能护住你的本元。”
合欢花之所以低贱,为妖所不耻,是因为她们生来便身不由已。
想提升妖力,就得寻不同的男妖双修,且一旦双修过,便会产生花期。花期一月一至,若没有男妖安抚,则会陷入欲火焚身的无尽痛苦。
寻妖双修,提升修为,兰灈池不许。花期将至,如何应对,时琉影不懂。
过去夜夜不休的三个月,她与兰灈池总情缠在一起,即便到了花期,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连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都不太清楚。
只知道那几日,她的身上很香,莹润光滑的肌肤像是能渗出花蜜来。勾引得兰灈池紧抱着她不停地亲,日夜都不肯撒手。
如今没有了兰灈池,她只能忍痛度过,会有多难受,又有多疼?时琉影不知道。不过想来自已连死都不怕了,这点儿痛苦,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不需要离君,更不会让他安抚。
可话虽如此,她如今的处境,似是根本就由不得她想不想,需不需要。
于是她攥紧了手心的药瓶,垂眸。
“我明白了,谢谢。”
“妖皇后不必见外,老臣自幼长在妖皇宫,深受陛下庇佑,如今陛下殒命,自是该替他护着您。”
“嗯。”
时琉影略略点头,澄澈的眸子却无一丝光蕴,妖医见状,轻叹着收了手中银线。
“妖皇后……您成妖才三个多月,今后还有无限风光。苦难与痛楚,皆是妖生修行的一环,你得努力向前看,莫要再轻生,也莫要……活在过去。”
时琉影喉头哽咽,却笑弯了眉眼,“那妖医可能不太了解我,合欢花妖最是多情,我才不会为他轻生。”ľ
妖医微愣,凝着时琉影空濛无依的泪眼,像是盛着千里烟波,破碎无助,又令人动容,他苦笑着轻摇了摇头。
“这样最好,妖皇后好生将养……老臣就先行退下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妖奴来医署唤我。”
送走妖医,殿内再次沉寂下来,铃月大着胆子又小心翼翼地立在榻侧。
“妖皇后还没用膳,这清粥小菜都快冷了,我扶您过去用膳吧?”
时琉影不语,侧耳倾听着殿内轻缓流淌的水流声,在铃月的搀扶下慢慢离开床榻,却并未走向桌案。
她转身绕过床榻后方一巨大无比的翠羽屏风,眼前是一环绕而过的温泉,氤氲的热气弥散在四周。微波细浪,时有几点杏黄色的花瓣随着水流飘走。
时琉影抬手推开铃月,就着身上的小衣,踏着清亮的水流,一步步往温泉走去。
“铃月,我想沐浴,你先出去,这里不用你侍候。”
“可是……”
“出去!”
“是。”
时琉影缓步没入泉中,一股暖流霎时传遍全身,滚烫的水汽将她团团包裹,侵入肌肤,挣扎着替她舒展体内爆裂的伤。
明明很疼,却又觉得十分快意。
时琉影低睨着小衣沾染的血痕被水流一点点冲刷干净,才抬眸看向温泉尽头那抹银白色妖影。
距离她极远,坐在鹅卵石铺成的边沿,却紧紧阖着双目,似是不敢看她。
时琉影悄然起身,淌过泉水,一步步走至季宴清面前,抬手拉住他的衣袖,冷不丁地往下一带。
哗啦——
季宴清反应不及,被时琉影拉带着同她一起扑向水中,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水响,清亮沁香的水面顿时溅起一道巨大的水花,翻腾飞溅。
入水的前一息,时琉影抬手揽过季宴清的脖颈,红唇启碰,轻缓开口。
“季宴清,你看看我。”
季宴清睁眼时,两人已在泉水里浸泡了许久,周围都是密集的水花和气泡,什么也看不清。
他抬手拨开阻挡在两人间缠绵悱恻的水晶般的泡泡,以及千丝万缕,缠绕在他眼前的乌黑发丝。
时琉影凄美落寞的脸瞬时便刺痛了他的眼,那对漆黑的瞳孔在水汽的氤氲下,开始变得透明,却似盛满了无尽的悲痛与哀伤,正一刻不移地紧紧盯着他。
季宴清一手搂住时琉影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冰凉柔软的唇瓣堵住时琉影的双唇,微冷的舌尖滑入,似要将她深深地拢在这满是情意的吻里。
没有燥热的呼吸,没有贪婪的攫取,是不含有任何欲望的直击灵魂的深吻。
时琉影就这样睁着眼,睨着季宴清在水光波纹中缥缈恍惚的身影,任由着对方边亲吻边给她渡气。
可妖魂终究是魂,似是没有任何生气可以渡给她,所以这个吻并没有保持太久,时琉影便因为严重缺氧而感觉脑袋沉重。
她痛苦却没有挣扎,反将身上的季宴清抱得更紧了些,催动着识海里那缕虚无缥缈的魂魄脱离本体,同他亲密融合在一起。
沉郁的心绪变得无比愉悦。
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时琉影蓦地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强行捞出了水面,尚未看清来人,又被一溢满了浓烈迷迭香的玄色大氅给紧紧裹住。
激得她一连呛咳了好几声,才颤抖着双目一阖,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