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张口无言，眼泪倒是率先涌出。

南羡头次见她落泪，神情微怔，但还是紧拽着云曦往外走去。

大婚将至，玉竹的病情耽搁不得。

一路跌跌撞撞，云曦手腕被南羡攥得生疼。

她还想挣扎，周遭突然风声大作。

黑云迅速侵蚀了白昼，天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死寂。

云曦脸色一瞬苍白。

天象异变，此乃不祥之兆！

她惊惶看向南羡冷峻的背影，竭力挣脱着他的禁锢：“南羡，恐有大劫将至！你快去找天帝！”

前方南羡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黑云汹涌的天色。

可不过片刻，他沉了沉眸色：“将你入药后再去查探，都还来得及。”

语毕，他攥着云曦继续往前。

云曦被拉得踉跄，眸中俱是愕然：“南羡，难道如今天下苍生，还敌不过玉竹卧病在榻吗？！”

神之所以谓神，是因他们手眼通天仍怜悯世间众人。

而南羡如今却将玉竹摆在了天下苍生之前。

云曦满心苍凉，却又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一道银光乍现，南长明身影骤然出现。

云曦还未回神，就被南长明拉到怀中！

耳畔传来他难得冷冽的声音：“南羡，你再急着为玉竹炼药，也该有个限度。”

云曦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南长明直接带走。

天宫内。

云曦堪堪站稳，就抬手推开了南长明。

她眼睫颤动，张了张唇瓣：“所以帝君也知道，南羡养我是想拿我的命……去换玉竹？”

南长明不置可否，只是避开了她的视线。

云曦瞬间了然。

南羡的每句未到时候、玉竹每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众神对她的怜悯和鄙夷——

就在此刻都有了答案。

云曦胸腔里的心如被撕裂，痛得她张口难言：“知道了，从始至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这群神看着她修成有血有肉的人，又轻贱她的生命。

他们当真是神吗？

而南长明没再多言，将她留在正殿后的耳房：“别再想这些，好好休息便是。”

语毕，他便去赶忙处理不祥之兆。

……

翌日。

殿前，却见南长明南羡与众神正在议事。

南羡沉声问道：“昨日天有异象，诸位今日能否查明其原因？”

殿内一时无人应答，旁侧忽地传来阵声响。

云曦眸色灰冷，神情恍惚地走到殿前，迎上众神齐刷刷的目光。

她一愣,很快恢复麻木，走到南长明眼前：“不耽误帝君处理正事，云曦先行告退。”

话落，她转身欲走，天宫殿门忽地被人推开。

云曦被激的抬眸，就见玉竹神色虚弱的站在殿门前。

四目相对，她眸中尽是愤慨，大声呵斥云曦——

“你的孤煞命格已致天界灵气凋零，还不肯承认，是不是要将众神害死才肯罢休？！”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云曦被堵在殿内，耳边传来众神的议论声：“难怪昨日南羡神君才对她动手，异象便来临！”

“既然如此，帝君得趁早处置了这个祸害才是！”

南长明拧眉不语，看向云曦的眸光微变。

无故受了这些脏水，云曦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又开始发痛。

她转眸，直直望向神位上的南羡：“神君将我带回来三百年，我是什么命格你难道不清楚吗？”

就算忘了前世，也该记得今生。

可南羡眼中无悲无喜，一片淡漠：“本君不过随手采了株药材。”

好一个随手。

云曦心脏像是被大手死死掐住，逼得她快不能呼吸。

她眼睫颤动：“可这天界……到底是你要我来的。”

高高捧上又被弃之如敝履，她怎能不痛。

玉竹闻言，撑着虚弱的身子走上前来：“你还真当你是凝仙草？你若是真的，修炼怎会这般慢？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修不成！”

“南羡不过是救我心切，才错认了你，否则你此生哪有资格踏足天界！”

原来一切从开始便是错的。

云曦心底只余绝望。

她看向玉竹，眸中死寂：“是，既是仙君错认，现在为何降罪于我？”

玉竹一噎，没想到之前蠢笨的云曦竟能问出这句话来。

恰在此时，南羡起身走近。

他行至玉竹身边，垂眸冷冷看着云曦：“因为你是株野草，而本君为神，这就是你的命。”

云曦身形僵了瞬。

转耳，南羡一声令下：“来人，将她打入天牢。”

云曦没再说些什么，耳边只回荡着南羡的话。

她是什么命呢？

活该被拿来做药草，活该接受莫须有的构陷，活该被轻贱吗？

天兵很快上前将她制住，云曦也没再挣扎。

她低垂着眼帘，脑海中闪过方才诸神的神情。

他们或悲悯或厌恶，独独没有相信。

直至走到门口，云曦才抬眸去看坐在帝位上的南长明。

连他也只是静静看着，默许着一切。

云曦被天兵押出殿去，身后，传来南羡的声音：“玉竹，本君会帮你找到一株新的凝仙草。”

她瞳孔微颤，面上再无神情。

这便是神对苍生的仁慈吗？为何她如此痛苦。

……

三日后。

阴暗潮湿的天牢内，云曦被捆仙锁牢牢缚住。

她满眼死寂，身上千疮百孔。

任凭天兵打骂上刑，她都闭口不言，也绝不自毁内丹。

另一侧，南羡与玉竹大婚。

明光殿内挂满红绸，南羡穿着大红喜服，身侧玉竹笑意盈盈。

众神纷纷送上贺礼与祝福，整个天界龙飞凤鸣。

就在此刻，天色忽然又暗了下去。

黑云裹着紫电滚滚而来，照亮众神惊愕的面容。

他们怔在原地，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天雷是往天牢而去！”

南羡闻声，心头忽地一紧。

云曦正在天牢当中，难不成她真是孤煞命格？

他紧拧眉关，总隐隐觉得有何处不对，细想下去又头痛不已。

隆隆雷声，震得众神耳膜发颤。

千年来他们都没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南长明也只能强撑着安抚：“众神不必惊慌，先在明光殿中等候！”

也不知过去多久，雷声终于停下。

云雾却还久久不散。

南羡紧攥着手，掌心不知何时已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