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芷嘴角一僵。
低头掩饰情绪，她视线落在空了的药碗上，半响似下定决心，扯住萧谨权的衣袖：“哥哥，大夫说我……”
没等她说完，萧谨权便抽开手。
他揉了揉拧紧的眉心，不去看萧亦芷苍白的脸：“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看着萧谨权头也不回的背影，一股腥甜混着痛楚涌上萧亦芷的喉咙。
她攥着手，指甲深陷掌心：“大夫说我胸痹难医，也许挨不到明年冬日了。”
一字一句，似是灌满了她毕生悲痛。
这一夜，萧亦芷深陷梦魇。
梦中，七岁那年抛弃她的母亲慢慢变成萧谨权，任她怎么哭求，终是弃她而去……
次日。
雪未化尽，细雨又至。
萧亦芷坐在榻上，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剑。
剑身上有一行小字，乃萧父当年亲手铭刻。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萧父毕生所憾，就是作为一个将士，未能替国家彻底驱除倭寇。
萧亦芷看了眼正拢火盆的紫兰，下意识问了句：“哥哥呢？”
“听小厮说，将军去了顺天府。”
紫兰说完，欲言又止。
她自幼服侍萧亦芷，怎会不知主子心事。
可主子对少将军的感情，这世道又如何能容得下？
这时，一个玄色身影踏了进来。
“将军。”
萧谨权缓步走进，气势孤高冷桀。
见萧亦芷在擦剑，他沉着脸拿过：“怎么又摆弄起这剑？有时间倒不如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
掌心的空荡让萧亦芷一怔。
她点点头，默默放下剑帕。
看着萧亦芷眼底的失落，萧谨权将剑放回剑匣：“方才我从顺天府回来，碰见府尹的大公子谢景玉，他确实如众人传言那般俊秀潇洒。”
听着这话，萧亦芷顿时有种股不详的预感。
萧谨权接着说：“你及笄数年，是该议婚了。”
萧亦芷心骤然收紧：“不，哥哥，我……”
不等她说完，萧谨权不容拒绝的语气便像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
“长兄如父，我已选了良辰吉日，让你同谢景玉成婚。”
第2章
萧谨权的话犹如雷鸣在萧亦芷耳畔轰响。
她怔看着萧谨权眼里的坚决，心如刀绞。
“我不想嫁。”萧亦芷攥紧手，目光切切：“哥哥，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好不好？”
让她再在他身边多待些日子，让她再好好看看他……好不好？
沙哑的恳求让萧谨权心底划过丝说不出的沉闷。
但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
“砰”的一声，剑匣被重重合上。
萧谨权声音冷冽：“成亲的日子已定在四月初三，正好是你生辰。”
他站起身，也不再看萧亦芷。
“爹离世前一直盼你有个好归宿，如今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言罢，萧谨权迈步而去。
掠过的风如刀灌进萧亦芷喉咙，刺的她剧烈咳嗽起来。
紫兰慌忙上前扶住，心疼地红了眼：“小姐，我去告诉将军您的病！”
“不行！”萧亦芷立即抓紧紫兰的手摇头，“沿海局势不定，我不能让哥哥再为我的事操心。”
紫兰心一颤，眼眶泛红：“小姐，你这是何苦……”
纵然千般为了将军好，可若不说，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萧亦芷受邀参加裙幄宴。
青柳浮水，湖畔是银铃般的嬉闹声。
萧亦芷向来没什么闺中之友，便独自坐在亭中。
不多时，却见一众贵小姐们簇拥着一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朝她走来。
萧亦芷忙起身见礼，看清那女子后却是一愣。
因为她的眉眼，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一个贵女适时开口：“萧小姐，这位是林太傅独女，林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