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天大的事, 就在曲家人的遮掩下归于无波。
许新雨也没有过度插手,否则恐怕会引起曲南天的提防,反而不利于她行事。
夜色暗暗, 睡在榻上, 总觉得外面吵杂不已, 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她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从榻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朝外看去。
可这一开窗, 所有的吵杂又都消失, 只余下悠扬凄婉的笛声。
这么晚了, 是谁在吹笛?
许新雨心口一动, 披上披风走了出去。
溶溶夜色下, 白色的山茶花紧密相接,道路两旁的水缓缓流动,时不时能看见金色的锦鲤甩着尾巴在其中游动。
是曲流殇。
他坐在葡萄藤下的长椅上, 吹动手中的短笛。笛声清幽遥远, 仿佛广袤无垠的田埂上飞过数只白鸟, 又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划过点点小船。
许新雨没有上前,只是安静地听着。
吹得不错, 虽然她不太懂音乐,但也觉得有几分动听, 比弹棉花好多了。
突然,笛声戛然而止, 曲流殇转头看向她。
她微微有些诧异。
从近两天的观察来看,曲流殇并不是什么健谈之人, 一般情况下,都是恪守礼数、保持沉默。可这一次, 他却主动转头走向了她。
“夫人。”
许新雨只好搭话:“晚上有些头疼,睡不着觉,没想到会听见笛声,就过来看看。”
曲流殇手中是一根黑色的短笛,不知用什么做成,表面看不出涂漆的痕迹,油光发亮,浑然天成。
“你吹得很好听,我不知不觉地听入迷了,打扰到你真是抱歉。”
曲流殇眸色深深,好似融入无边夜色,薄凉而沉寂。
“不,是我惊扰到了您。”
寒暄过后,两人一时无话,只能相对而立。
夜晚的风还带着微凉,拂过面上,让许新雨不禁紧了紧披风。除了披风,她只穿了件真丝睡袍,棉质拖鞋外裸露着纤细的脚踝。
曲流殇这才说:“有些冷,我送您回去。”
好吧,确实很冷,她一点都不想在这受冻。
没什么意见,许新雨转身跟在他身后。
“曲家今天出事了,你知道吗?”
她并没有避讳这件事,毕竟曲流殇作为贵客,有权知道真相。
曲流殇点头。
许新雨又说:“你昨晚累了,不知内情。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如实相告,颇有不妥,还望你见谅。”
她说话的语气轻轻柔柔,即使是道歉,也不让人觉得厌烦。
曲流殇动了动耳朵:“夫人说的是。”
“好了,就送到这吧。”
还没到院子,许新雨就停下了脚步。毕竟他们身份有别,此时又是晚上,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实在让人浮想联翩。为了避嫌,她没有让曲流殇再进一步。
“赶紧回去吧。”
笛子吹得不错,但下次还是别吹了。
被扰了清梦的许新雨笑意清浅,挥了挥手,抬脚走进了院子。
曲流殇静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没有了夜色遮掩,他泛红的耳朵暴露了出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短笛。
就在许新雨踏入院子之时,灯笼中的烛火突然摇晃了两下,再一眨眼,她竟来到了不知名的院落。
院子有些破败,地上的草都荒芜了,软软地趴在砂质的泥土之上,风一吹,就扬起尘土,轻易迷了眼睛。
角落里还堆放着废弃的香案,红黄色的布和金色的香炉,在风吹日晒中,剥落了亮丽鲜艳的颜色,惨淡地耷拉在架子上。涂着红漆的桌子腿折断半截,歪歪斜斜地靠在墙壁上。
忽然,有什么白色东西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直接扑进了面前的房子里。
许新雨抬头一看,黑木金字的匾额上写着“祠堂”二字。
这个地方……
按理说嫁给曲老爷子后,她也应该入祠堂,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这个流程。
而她在曲府转过好多次,也从没见过祠堂,这个祠堂是从哪里来的?
裹紧身上的披风,她推开了厚重的红漆大木门,香火的味道扑面而来,窒息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
祠堂中央立着四根红色圆木柱子,黄色的帐幔高挂于梁上,中间摆着长方形的香案,香案两边是一人高的莲花灯,后面就是牌位了。
牌位密密麻麻的,每一个前面都供着长明灯,最上方悬挂着“奉先恩孝”的牌匾。
她走上前,细细地读着牌位上面刻的字。
当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时,她微微睁大眼睛。
那上面竟然刻着“曲□□”。
从嫁入曲府开始,她就没见过曲□□,但曲家人没事就会去找他汇报情况,怎么可能死了!
将这点记在心里,她打算回头去探探虚实。
就在这时,蜡烛的光无风自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许新雨一惊,左右看看,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只能钻进了香案下面,用帘子遮住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