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琬的话堪比雷鸣，震的季铬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他突然笑了出来：“谁说你不是从前的桑琬，你还是她。”
桑琬皱起眉：“我是认真的。”
季铬放下筷子，拉着她让她坐在身边：“若我死了，你……能好好生活吗？”
桑琬神色松动了几分，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能。”
说着，她握住季铬的手：“在我走后二十年里，你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我绝不会那么脆弱，因为你的离开寻死觅活，我会带着你的对我的情意好好活下去。”
句句真情让季铬眼眶酸涩，看着面前满眼只有他的女子，他深埋心底的悔恨又破土而出。
这二十年，他几乎每天都在悔过去，为何自己不珍惜与桑琬在一起的日子。
在战场，他从不退缩，可面对现在的桑琬，他只有胆怯与小心。
他怕自己又一次伤害这个曾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子。
季铬抬起微颤的手，轻抚着桑琬的脸：“我想看你嫁一个如意郎君，看你平安到老，儿孙满堂。”
桑琬正要拒绝，他却抢过话继续道：“我们不成亲，我不想让你顶着寡妇的头衔再嫁，姝宁，这一次你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做个新娘子。”
听着这些，桑琬红了眼。
若嫁的不是他，她如何快乐？
可看着季铬眼中的期盼，桑琬忍着泪水点点头：“好。”
次日。
在季铬的陪伴下，桑琬又去了济世堂。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去，而是远远地看着里头和秦烨说话紫兰。
“我很开心，他们都有了好归宿。”桑琬感慨道。
季铬轻声附和：“他们有这样的生活，也多亏了你。”
桑琬抿唇摇摇头：“应该是牺牲在战场的将士们，没有他们，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半晌，她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我们回京吧。”
剩下的时间，他们只有彼此。
季铬嗯了一声，无言地握住桑琬的手。
两日后，季铬和桑琬踏上了回京的路。
他们谁也没有提离别的事，一路欣赏着风景，从边关局势聊到诗词歌赋，哪怕是一点小事，也是津津乐道不厌其烦的说着听着。
十天的车程他们走了二十天也还没到。
行至林州，碰巧遇上中秋，城中热闹非凡。
在客栈安顿好后，天也黑了，桑琬拉着季铬直奔挂满灯笼的街头。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月饼！”
“猜灯谜！猜灯谜！”
听见猜灯谜的吆喝，桑琬立刻跑到写满谜面的灯笼下，仰头望着。
“嫦娥下凡，打一花名……举头望明月，打一药名……”
她念着，转头看向季铬：“你知道吗？”
季铬看了眼后便说：“月季和当归。”
桑琬想了想，眉眼一弯：“以前京城中秋的猜灯谜比赛，你要是去比试一定是状元。”
季铬目不转睛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中。
也许只要这样，来世若有擦肩而过的机会，他也能认出她。
“那有放花灯的，我们也去！”
桑琬兴冲冲地拉着季铬，径直朝河边跑去。
灯火下，一滴滴殷红的血随着两人的脚步一路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