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杀她。”
皇帝咬牙切齿，“朕要她效忠萧家皇室！世世代代为萧家狗！你给朕想办法，不计一切代价、手段，让她入东宫述职！”
“是，臣遵旨。”云汐垂眸，低应。
皇帝察觉言语有所不妥，随后刻意冷哼一声，道：“朕捧她为皇家座上宾，她偏要抗旨激怒朕，有什么好处？真是迂腐的文人！”
“此等文人视死如归，将气节看得比命还重要，虽然迂腐不讨喜，却绝不会成为伏钰之流的佞臣。”云汐道。
皇帝一怔。
这，倒也是。
接着，云汐又说：“且岳行的态度，也足以说明太女在民间的声誉，已经被伏钰之流的佞臣给彻底毁掉了。所以岳行这等清流大儒，宁可举家赴死，也不愿当太女的老师。”
皇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觉得，云汐说的虽然是太女，但也有她的份儿。
她这个皇帝，在民间的声望，定然也不怎么好。
只不过，她不像太女一样，明目张胆地干那些恶事儿，为千女所指。
太女还是被她给宠坏了。
不知天高地厚。
“另外……”云汐略微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皇帝定了定神，看着云汐，摆手道：“凤卿有话直说，朕绝不会怪罪。”
“是，多谢皇上。”凤卿躬了躬身后，才轻声说道：“以太女的身份，便是纳上十几个美人，也绝非什么错事。然太女夫出了名的善妒，太女多有忍让，不敢明着纳侧夫，所以，才会出现伏钰一案……”
皇帝眉心狠狠一跳！
东宫里那位太女夫，是她当年亲自替太女选的。
太女夫祖上乃开国功勋，母上则是当朝丞相，其姐也为正二品骠骑将军，是太女有力的夫族后盾。
且太女夫入东宫不到三年，便先后为太女开枝散叶，生下一女一儿。
堪称有福气之人。
然，人无完人，太女夫却偏偏善妒至极。
别说纳侧了，就是太女多看哪个宫侍一眼，太女夫都要不依不饶地闹上一闹。
她看在丞相以及皇孙女的份上，没有过多干涉此事。
结果太女暗地里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皇帝定了定神，问云汐道：“凤卿特意提起此事，可是觉得朕不能再对此事坐视不理？”
“臣斗胆，太女在东宫没有个可心的人，心中烦闷，自然容易被佞臣见缝插针。伏钰，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倘若此事不解决，太女身边还会出现更多的伏钰！何况，我东邑国堂堂太女，岂可只守着一人！将来太女登基了，岂不是还要受制于她人！”
云汐掷地有声地说道。
皇帝半晌才说了一句：“太女身边也不是只有太女夫一个的。”
云汐淡淡一笑：“皇上，那都是太女大婚之前，伺候在太女身边的宫人，哪里上得了台面？而伏钰这些年来献给太女的，可都是顶尖的美人。太女自然不会再看得上一般的庸脂俗粉。”
皇帝无言以对。
再一想，她都这年纪了，三年还要大选一次呢。
长得不好看的，她确实也没什么兴趣。
“凤卿的意思是，朕得给太女选几位侧夫？”皇帝想到左丞相，还是有些发怵的。
左丞相翁言武，是先帝时期的宠臣，在先帝时期就为中书省平章政事。
在先帝身体每况愈下之后，终于因傅云箫与她的交情，下诏立了她为太女。
同时封了翁言武为左丞相，有辅国大权。
翁言武能文能武，不苟言笑，便是在她这个皇帝面前，也有几分威严在。
她一直都很怵这位左丞相……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能在云汐面前说。
“皇上乃天子，是天下之主，皇上为太女纳侧，名正言顺。便是太女夫，也没法与太女闹，更无法说皇上半个字的不是。”云汐微笑道。
皇帝想了想自家那凶悍的女婿，又问：“那倘若太女遵旨纳了侧，太女夫不许太女去侧夫院中，又当如何？”
“那便是不孝，阳奉阴违。”云汐抬眸，徐徐说道：“皇上不想让太女被朝中佞臣拿捏，又怎想让太女被区区一个男人拿捏呢？”
皇帝一怔之后，忽然看着云汐就笑了：“那西屿国世子何等的美人，朕虽然没见过，却也听闻过其名，凤卿与之相处两年竟心如止水，朕可当真是佩服。”
云汐知道皇帝想看她笑话。
也带着一丝试探。
于是她苦笑一声，道：“皇上太高估臣了。”
“哦？此话怎讲？”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三年前，臣打算娶夫，结果突闻噩耗，伤心欲绝，至今未娶。如今皇上见臣淡然处之，是因为他还活着，而且当初对臣……也不过是利用，并非真心。所以，臣才渐渐放下了。”云汐说罢，又是一声苦笑。
皇帝听了云汐这话，顿时也好笑地摇头：“这位西屿国世子可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如今他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他……是后悔了。”云汐垂眸，隐有怅然之色。
皇帝看着云汐的表情，又是一笑：“横竖人也是你收进房里的，如今他既然以世子之尊放下了身段，你也可以重新考虑考虑。朕，自当成人之美。”
“如果他只是图臣的身份，那臣自当不与一个男子计较。可惜……”云汐抬眸看向皇帝，神色恢复冷冽，“臣怀疑，他另有目的。”
皇帝一惊：“什么目的？”
“臣暂时不知。但请皇上放心，臣会假意与他和好如初，探得他真正的企图。待臣查清之后，自当来向皇上禀明。”云汐拱手，斩钉截铁地道。
这番话，听得皇帝都惊呆了。
然后，又忍不住感慨——傅云箫真是教得好啊！
拿得起，放得下。
还能公私分明。
最重要的是……对她这个皇帝，没有丝毫隐瞒，一片赤诚。
可惜，她要将云汐当成朝臣头上的那把剑，不能委以重任。
皇帝看着被傅云箫教得如此优秀的云汐，忽然觉得自己不能比傅云箫差太多了。
她得把太女引向正道。
于是，皇帝瞬间慷慨激昂：“好！难得凤卿如此清醒，朕也得让太女清醒起来！朕即刻给礼部下旨，为东宫选侧！”
“皇上英明。”云汐徐徐躬身。
眸中，一片寒凉。
……
无涯接到了新的命令。
“青、青楼男子？”无涯舌头都有些打结。
跟了主子这么些年，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主子了？
楚世子给主子的打击，太大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云汐徐徐抬眸看向无涯，“不会这么一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吧？”
无涯瞬间跪地：“属下该死，属下只是……只是不懂主子为何要将一个青楼男子伪装成县令家的公子送入东宫，这、这可是……”
“杀头的大罪？”云汐寒凉一笑，“只要你办得好，那青楼男子一旦入了东宫，不会有机会见到任何外女，谁能知晓他真正的身份？”
无涯憋了半晌，才小声道：“主子要的是有一定手腕的青楼男子，那……便是淸倌儿，也定艳名远播。太女及太女身边人……未必没见过。”
云汐微微眯起眼睛。
倒是忘了，太女就好这一口。
但若非青楼男子，办不到她要办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