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眸色无波。
她看了楚知意片刻，坐下来喝粥。
楚知意一下子笑得开心，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托腮痴痴地看着她。
云汐任由他看着。
一直到她将一碗粥喝完，她才淡淡侧眸：“粥喝完了，楚世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叫我楚楚。”楚知意听不得她那么见外的‘楚世子’，扯住她衣袖轻晃：“好不好嘛？”
“楚楚是我死去的外室。”云汐掏出帕子，擦嘴，“楚世子也不怕不吉利。”
楚知意眼神却一下子亮了：“这是我给你绣的帕子！原来你还带在身上！”
云汐动作一僵。
下一刻，就将帕子丢在了地上。
楚知意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过。
云汐别开眼，不看他。
楚知意弯腰将帕子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粥，好喝吗？”他轻声问道，“比三年前，是不是进步许多了？”
云汐微微抿唇。
自然是比三年前好喝的。
想来……这三年里，没少下厨。
给谁下？
“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下过厨，所以……那时候虽然很想勾住你的胃，但总是手忙脚乱的，做不好。”楚知意想起以前在庄子里的糗事，轻笑出声：“这三年来，我一直跟着御厨学艺，果然进步不少。”
云汐眸色微动，原来是跟御厨学过。
“厨艺练好之后，我就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能再给你做一次……”楚知意眼睛红了，望着她的侧脸，“这三年来……我、我也不好过……”
云汐听着他微带哽咽的倾诉，半晌之后，淡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三年前我可能会跟你去了？”
“你怎么可能是那样脆弱的女子？”楚知意摇头，“我与你相处两年，我了解你，你不会的。”
云汐笑了：“我坚强，你便毫无忌惮？”
“不是，我、我不是解释过吗？我并不知道母王设局是让我假死……”楚知意含泪拉住她的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就当你真不知。”云汐看着他的眼睛，“就当你是‘突然失踪’了。那你可有想过，我会满世界地去找你，发疯一样地找你呢？”
她此刻还真庆幸，三年前他不是‘突然失踪’。
而是‘死了’。
否则，她真的会满世界找他。
“我想过。”楚知意眼泪滑落下来，“我好多次都想，你会不会找来西屿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云汐怔住了。
“我知道，是我母王不对，她……她不该设局让你以为我死了……可是，她也是怕给你带来灾难，我当时……”楚知意吸了吸鼻子，“我当时身份暴露了，如果我的敌人追查到我头上，不但我有性命之忧，连你……也会被我牵连的。”
楚知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武功好，我知道，可她们人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你师父是灵山夫人，我就不用走了……”
云汐那一丝被稍稍触动到的情绪，因楚知意最后一句话，瞬间收敛了起来。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粥碗，淡淡一笑。
所以，权势、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若她还是他以为的凤家庶女，他便是为了西屿国，也断不会与她区区一个凤家庶女再有任何牵扯。
他不会在她门前站几天几夜。
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来给她送粥。
更不会连西屿国第一谋士冰无玄都前来东邑，帮他出谋划策挽回她了。
“你……之前说过，不会不理我的。”楚知意见云汐久久不说话，只好搬出了她之前的承诺。
云汐侧眸，瞥了他一眼：“所以你才能坐在这儿。”
楚知意顿时就笑了，明明眼里还有泪，但丝毫不违和。
云汐心想，大概美人无论哭笑，都是赏心悦目的。
也许，她真是喜欢这张脸。
但丁玉的汇报，令她猜测这张温柔绝美的小脸背后，隐藏了多少伪装与利用。
一如五年前，他出现在她生活中那样。
他何时会向她开口，让她帮忙找西屿国的皇太女？
她等着。
“我在人前叫你凤大人，人后……可不可以叫你妻主？”楚知意知道自己好像有点急，甚至有点得寸进尺，可他当真是不喜欢那一声‘凤大人’。
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好远好远……
云汐微微抿唇。
忽然，她伸手把楚知意一把揽了过来，狠狠扣住他的腰！
“呀……”
楚知意惊呼一声，但很快就乖乖的了。
他放松下来，坐在她腿上，大胆地望进她眼底。
“你是不是觉得，你还能跟那两年一样，全身而退？”云汐手指在他下巴的肌肤上摩挲，眼神淡漠，语气却饱含讽刺之意。
楚知意咬唇，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但是……
“那两年，最初我的确经常以身子不好抗拒妻主靠近，可后来……我是愿意的。”楚知意羞涩地看了她一眼，“是、是妻主没对我起那种心思……”
云汐此刻当然不会跟楚知意说，那叫珍惜。
那时的她，是准备娶了他，再开动的。
她凝视他片刻，忽然就将他勾了过来。
狠狠吻住！
“妻……”
人，很快在她怀里绽放。
云汐放开楚知意时，楚知意眼角全是泪，颤抖得厉害。
“我去洗手。”云汐恶劣地将手掌摊开，给他瞧。
楚知意咬住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讨、讨厌……
云汐起身去洗手了。
待她再回房时，楚知意也把衣裳穿好了，略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她。
“我们……”楚知意鼓足勇气开口，“算不算和好了？”
“随你怎么想。”云汐没说算，也没说不算。
态度像极了玩过便不认账的渣女。
楚知意扁了扁嘴，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跑过去把云汐用力抱住。
“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忍不住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欢喜。
云汐眸色复杂。
片刻后，伸手抱住了他。
“妻主……”被抱住的楚知意更加开心了，在云汐怀里蹭了又蹭。
云汐许久沉默。
终于，她放开他，淡道：“你去忙你的，我最近也很忙。”
楚知意懂事地点点头：“嗯嗯！”
很快，楚知意就离开了。
云汐没送他。
独自在房里坐了很久。
而后才起身，去皇锦司忙正事了。
……
翌日，京城被一件大事给轰动了。
皇帝派人紧急召见云汐。
云汐一进御书房，皇帝就沉声问她道：“岳行抗旨一事，你可收到消息了？”
云汐行礼后，答道：“臣刚刚收到消息，皇上就派人至皇锦司传召了。”
“很好。”皇帝拍案，忍着怒气：“她带着全家人披麻戴孝，宁死不入东宫述职，朕……真是恨不得砍了她！”
“如果皇上砍了她，那就中了她的计，成全了她万世清流的美名了。”云汐直言不讳地道。
皇帝脸色阴沉骇人。
她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下旨让侍卫砍了那岳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