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去把叶怀诗的安排告诉那两个婢女的时候,她们两个也是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那个没什么心计的妹妹倒是真的口直心快:
“夫人这……是罚吗?”
姐姐瞪了她一眼,赶忙说:
“多谢夫人,我一定按照夫人所说的做。”
等素月走了,妹妹才开始问:
“姐姐,为什么啊?”
“夫人的安排,自然不是我们能猜测的。只是既然夫人都有了安排,又对我们没有害处,我们自是不要质疑的。”
果然不出叶怀诗所料,次日一早就有几个婢女找上门来偷偷向着叶怀诗房里的人打探:
“那两个姑娘现在做的是什么活计?”
幸亏叶怀诗早有安排,现在王婆子是彻底可以放下心了,过些天,也是时候露出狐狸尾巴了。
“夫人,这账本就是我这个丫鬟看着都感觉不够正式,从前我也知道相府钱财多,所以下人过得滋润,虽然被从中捞走许多但是仍旧维持表面风光。”tຊ
叶怀诗认真看着,一个丞相再有钱竟能有钱到这个地步,就连一个管事的婆子到能戴上满绿的翡翠玉镯,旁的叶怀诗是真的不敢再想。
不过网已经撒下去了,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夫人,依奴婢记忆,明日应该是您回门的日子吧。”
素月刚刚说出口,妙双就出现在门口:
“夫人,老夫人有请。”
虽然妙灵都给她说了全程就听王婆子的一面之词,添油加醋地复述了叶怀诗那荒唐到甚至不负责任的处理方法,但是路上妙双倒也没问叶怀诗管家的事情。
刚进屋,就看见老夫人在手抄着佛经,嘴里还振振有词,叶怀诗来了就赶忙拉住她:
“怀诗,快,把这碗水喝了。”
叶怀诗看着面前那碗黑漆漆还飘着纸屑的水,皱了皱眉还是一饮而尽,素月都闭着眼睛不敢看。
“敢问婆母,这是……”
叶怀诗喝下之后,老夫人脸上立马布满了笑容:
“这是我用我的血抄的佛经,据说烧了让你喝了,就一定能求得嫡孙呢。”
叶怀诗听了之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简直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就连妙双都不由得多看两眼。
“能为婆母分忧,那自是儿媳应该做的。”
老夫人对叶怀诗越看也满意,笑着点点头:
“今日我叫你来倒也不只是为了这一码事,明日是你的回门日,第一次袁志不在,如今又不在,但是你放心,婆母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去,人家回门有什么,我们自然也有。
“你作为我袁家第一个回门的儿媳,我定要让袁家扬眉吐气,让你扬眉吐气去。”
叶怀诗点点头,头仍旧很低,面上笑意恰到好处:
“儿媳一切听凭婆母安排。”
回去的时候,素月扶着叶怀诗,她硬是忍到回房才开始吐。
素月看着叶怀诗难受得不行的样子无比心疼:
”夫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拼命呢,那样的水谁喝得下去,这老夫人也不知是何居心……”
叶怀诗吐的脸色发白,却拦住素月:
“隔墙有耳,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在这个家,一切能让她扎根活得更久的东西,她都要得到。
无论是夫君的宠爱,婆母的满意,下人的信任还是整个府邸的依赖。
来一遭太不容易,她绝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死去。
第二日一早,也不知是昨日叶怀诗讨好老夫人让她满意了,还是因为老夫人就想给袁府克妻的名头好好地改一改,这回门带的东西竟是要比的上叶怀诗的嫁妆。
而且依照天元朝大律,回门的时候是可以在娘家住的,这个时候叫“诉归”,也就是把在婆家这一个月遇见的困惑都让娘家人好好教教。
当然,若是受了什么苦也要一并说了。最多可以住七天,婆家准许住得越久,就是说明在对待儿媳方面问心无愧,不怕“诉归”。
也许是袁志不在家,也许是为了袁家的脸面,或是因着叶怀诗讨好老夫人让她满意了,旁的婆家诉归一般准许三天,袁老夫人准了叶怀诗七天。
这倒也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路上叶怀诗在轿子上坐,又能听到路边之人的窃窃私语,与一个月前出嫁时的红轿子重合。
“你说叶家这女儿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袁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她弄死。”
“哪里是什么魔力,要我看不过是袁志太忙了罢了,相府克妻一直都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仅仅靠这个女人就说明了吗?”
“我说也是,说不是她床上太无趣,袁志厌弃了呢?哈哈哈哈……”
“哪里的话,要我说她定还是有些本事的,袁家那老夫人给送了这么多东西,也是重视的。”
…………
路上的窃窃私语一直闯入叶怀诗的脑海,让她觉得厌烦。有时候听力太好也不是好事。
总是要听到许多会影响她心情的话语。
不过她已经尽力把一切都做好了,旁人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办法。
刚刚下轿子,门口没有一个人来迎接她。
不过也是预料之中,当初把她嫁到袁家本来就是想给叶家的儿子求个功名,哪里想到叶怀诗还能活着回来。
嫁到相府还能活着回来的,叶怀诗还是第一个,当初卖女儿一般把她弄出去,现在她又这样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谁还敢见她呢?
叶怀诗倒是对这冷冷清清的样子感到习惯了。
素月却睁大了眼睛:
“夫人,你……你娘家人竟然都没一个人来迎接你的?”
叶怀诗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正准备往前走,却突然看见身后一抹影子,一下子让她心脏漏了半拍。
转头叶府附近那茶间阁楼,她正看见玉郎手拿折扇,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们离得好近,现在两个人都体体面面,隔桥相对,像是从前还深深相爱的时候。
他竟然也掐准了叶怀诗回门的装束,也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色,如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此相近的衣衫,与叶怀诗似是一对寻常夫妻。
玉郎打开折扇扇着,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着看她。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玉郎嘴里的口型:
”今日回门,我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