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在叶怀诗耳边轻声说了这个事,叶怀诗倒是懂得。
其他人自然是看不惯王婆子,但是也不想或者不敢说得罪她,现在王婆子找了另外两个最无权无势的小丫鬟,祸事不会落在她们头上,对于她们来说已经诸事大吉,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叶怀诗看着地上两个浑身发抖的小丫鬟,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比起自己还要小两岁,长得很像,应该是亲姐妹。
“你们说,当初王婆子让你们做,你们不做,这事情是真的吗?”
那两个姐妹中看着年纪偏小一点的想爬起来说些什么,却被姐姐拉住,她们两个什么话都还没说,王婆子就又开始插嘴:
“夫人,您是不知道啊,这西区的花园本来就大,也不是我说,这拨款本来就不多,这些下人平日怎么欺凌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人给我做主啊……”
看着王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叶怀诗不由得嗤笑,刚刚没有问她话就插嘴,看来是这一会刚刚想好了要说的话。
王婆子是掐准了旁边的下人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现在就这么颠倒黑白也毫不脸红心跳的。
“我竟没想到您这样委屈。”
素月忍不住打抱不平。她是什么样子素月太知道了。要不是叶怀诗拦着她,她倒是真的想拆开她的面具来。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叶怀诗脸上没有笑容,看着是有些让人害怕的。那两个姐妹虽然也穿着粗使丫鬟的服饰,但是上面的补丁有许多,叶怀诗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叶府所经历的一切。
其中的姐姐看着叶怀诗怏怏不想处理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态度,心已经凉了半截,刚想说假话,却又听见叶怀诗说:
“此时若是不说真话,得了什么苦果自然是要自己担着的。”
王婆子直直地盯着她们,那姐姐咬着牙,还是顺着王婆子的话说了下去:
“那些日子我妹妹身子不好需要我照料,西区的活计太忙,所以我就没去。”
王婆子满意地把眼神从她们身上挪开。
这些事情全是没有的,可是她们确实没有办法。
“公事和私事都分不清楚吗?若是做不了可以不揽活啊?做不好的话就不要做,现在把西区的活计做得乱七八糟,日后自然就可以把公家的钱拦到自己的口袋里。”
叶怀诗这些话虽然像是说那两个姐妹,眼睛却一直看着王婆子。王婆子倒是像没听出来一样,甚至还若隐若现地把镯子露出来:
“是啊,要我说还是夫人明事理。”
虽然旁的下人没有说什么,但是除了王婆子,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你们两个,日后去我房里做些粗话吧。这样的活计不用再做了。”
虽然叶怀诗房里一般是轻活,但是以叶怀诗刚刚的态度,她们两个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妙灵姑娘总归是年纪小,也不是太懂叶怀诗此番的做法,只当她是欺软怕硬或是真的愚蠢,不懂这后宅之事,摇摇头走了。
“那就散了吧。”
回去的路上,那两个婢女在身后走着,素月也不太懂叶怀诗的意思,但是她总觉得叶怀诗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到房里,素月就赶忙问:
“夫人,你想把她们两个安排在哪里呢?真的要让她们两个来我们这里做粗活吗?她们两个我感觉是无辜的啊……”
叶怀诗笑笑:
“你看那一本烂账,再看看王婆子那态度,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撼动的,你可知为什么当时大家一下子就把她推出来?”
“自然是没人顶替,随便推出来的呗,以王婆子的地位,谁敢理她?”
“随便推出来也有个度,若不是她最软弱可欺,哪里会推她呢,何况你没见今天的情况,甚至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是啊,为什么呢,真是可恶,怎么会一起颠倒黑白呢。”
叶怀诗冷笑一声,想到了冬日自己被冤枉偷了东西的时候。
她没有姐妹,是自己一个人。那个时候也是莫名其妙事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满腔委屈无处可诉,就这么被罚跪在了大门口的雪地上。
奄奄一息的时候,叶老爷问了她一句,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让人把她遣送回去,给她烧了碳,还送了饭。
她那个时候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从来没有坐过炭火屋。
只是这一点的恩情就让她记到现在,可是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他只是对待嫡亲女儿的愧疚呢。
“世上颠倒的事情多了。多想想,自然明白。”
素月挠挠头,还是不太懂叶怀诗说的话。但是她却也不想再追究:
“那夫人我们怎么安排那两个小丫鬟呢?”
”在粗使的活计里给她们两个挑些轻松的,还有她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再给她们换身新的。
“平日吃穿用度一应与我们屋里的人一样,若是旁人问起来,就是她们做的事刷恭桶的就活计。”
素月听了惊得捂住嘴:
“那这不是跟升了她们一样吗……噢我知道了,夫人您这是表面罚,实则赏啊……”
素月在这里越想越明白,不由得给叶怀诗竖起大拇指:
“夫人,我竟没有想过这样,您这样能让王婆子这一肚子坏水的老油条放松警惕!”
说完,素月就高高兴兴地去给那两个女孩复述,转头,屋里就剩叶怀诗一个人。
从前她在府里的时候还能偶尔出门采买,现在却是彻底被锁在府里了,日后一辈子都在。
袁志不可能给她孩子,她也不可能同玉郎有孩子。一开始,就要在这样的相府困住一生了。
刚出嫁的第三天时候袁志哪里想过回门的事情,可是天元朝女子三十三天是一定要回门的,从前袁志的夫人都没有活到这个时候的。
可是现在袁志已经不在家了,叶怀诗又能怎么办呢?只得自己回门了。这自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她也从来没被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