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溪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这位蒋大夫竟然还有脸过来拦他们。
她挑了挑眉,语气揶揄:“那依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呢?”
蒋玄祖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他看着庄松怀里的钱匣子,说道:“你们可以不娶我表妹,但你们对她造成的伤害,必须要赔偿,要是我表妹以后总是被人戳着脊梁骨,你们也有责任。”
“赔偿?”
“对!至少赔偿十两银子,我表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你们坏了她的名节,我要你们十两银子非常合理。”
药房里面其实还存了一根人参,他一直没舍得拿出去卖,虽然年份不高,但起码也能卖出几十两,大不了就先跟庄家要十两先堵上这对父子的嘴,剩下的他在找机会把人参卖了。
他眼珠子滴溜乱转,显然是不想就这样放过到手的十几两银子。
蒋玄祖侃侃而谈的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就连前来要账的人父子,都忍不住做出扭头做出唾弃的动作。
“呸!”
庄松也被气得火冒三丈,他瞪着蒋玄怒:“你做梦!明明是你们两个人合起伙来骗我,现在还想敲诈勒索,绝不可能!”
马路对面的卖葫芦的大娘,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她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道:“什么表哥表妹的,我可全都看见了,他俩天天拉小手,搂小腰,人家城里人都说六岁就要分席而坐,咱们农村虽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也没有这样的吧?”
看见严清溪看过来的诧异目光,她眨了眨眼,继续开喷:“别看这蒋大夫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个吃软饭的,让自己的女人出去勾、搭别的男人,再靠着别的男人给的钱来填他的坑,现在还好意思张着嘴放屁,咦,熏死人了呦!”
说着,还好似真的闻到了什么味儿似的,在鼻子旁边扇风。
“哪儿来的疯婆子,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开走开!”蒋玄祖被说得面红耳赤。
他就算真的吃软饭了,也不允许别人当着他的面说。
他还要脸呢!
严清溪实在是没忍住,她这个暴脾气能忍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她回手,狠狠一个大耳光打在蒋玄祖的脸上。
直抽得他耳朵嗡地一声,整个人呆若木鸡,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拉着姑娘家的手,花着姑娘家的钱,还口口声声要替姑娘讨公道,她就算真的失了名节,被人唾弃辱骂,那也全都是因为你!”
蒋玄祖正要开口反驳:“我……”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刚说出一个字又被严清溪狠狠地怼了回去。
“如果没有你,姑娘就会跟我儿子喜结良缘,如果没有你干出这种破事还不愿意承担责任,拉着人家姑娘一起蹚浑水,人家姑娘只会过得更好,你不知道反思你自己,还好意思找我们要钱?”
严清溪抬手,气势吓人。
蒋玄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严清溪的手却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俨然一个假动作。
“儿子,娘今天要教你一个道理,遇见黑恶势力,决不能低头,咱们就要挺直脊梁骂回去、打回去!儿子,我们走!”
蒋玄祖还不想放人,他想追出来,却被讨债父子抓住了。
“蒋大夫,给钱!没给钱你想去哪儿?”
“伯母,小松哥……”闻茹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严清溪没有回头,拉紧了庄松的手走得飞快。
“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庄松的声音低低的,整个人都遭受了巨大打击。
“嗯。”严清溪点了点头。”
“那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真相?”也许早一点告诉他,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严清溪却直直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让你亲眼看见真相,你又怎么会相信呢?你只会觉得是我这个做娘的偏心,舍不得花钱给你娶媳妇。”
庄松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想要和严清溪道歉,可“对不起”三个字就好似卡在了喉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严清溪也没有计较,只拉着他坐下,一五一十地把她调查到的,闻茹和蒋玄祖的事情全都说给了他听。
“你会不会认为闻茹只是因为太重感情,太想要帮她表哥所以才出此下策骗了你,她本性应该也不坏,一切都只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么做的?”
说完这一切,严清溪忽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庄松的表情果然又怔住了,就好似突然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让他觉得自己看上的女人也不是那么不堪。
是啊,她也只是被逼无奈。
眼看着自己这个蠢儿子眼中又聚起了光芒,严清溪的后槽牙就忍不住咬了起来。
妈的,这种蠢货她真的不想养了!
有没有人收破烂,拿儿子换不锈钢盆的?
尽管心中暴躁,可严清溪却还是耐着性子,尽量放柔了声音,教导着庄松。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就错了。我且问你,若是一个家境贫寒之人,不愿继续生活在困顿当中,他是不是就能去偷盗、抢劫,却免受牢狱之灾呢?”
庄松摇头:“自然不能。”
“若是有人生了重病不久人事,他是否就能拿起菜刀去街上见人就砍,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死?”
“当然不能。”
“那若是有人天生不孕、后继无人,他们是否能为了延续香火去随便抢来一个孩子养?”
庄松木木然地摇头:“肯定也不行啊。”
严清溪让庄松抬起头,直视着他,缓声开口:“没错,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可若每个有苦衷的人都只顾着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肆意伤害其他人,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过?”
不等庄松回答,严清溪的声音继续:“穷人去偷去抢,那被偷被抢者何尝不无辜,他们的钱又何尝不是血汗钱?病重不治者只因自己心里不平衡就想拉着别人一起死,这又是什么道理?只顾着自己家香火延续,却不顾他人骨肉分离的人,分明全都是自私自利、恶毒至极之人!”
严清溪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在钱匣子上:“话说回来,闻姑娘只一心要救她的情郎于困境,可她凭何要坑骗于你?你是真心实意待她,最终却要落得人财两空的地步,你又何尝不无辜?她的重情重义,全都是建立在你、建立在咱们一家人的痛苦之上,她又如何不虚伪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