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松柏屏风后面一道人影隐隐约约。
随即屏风被后面的男子挥开,一道白影正坐在太师椅上。
南璟泛白的面色冷清如玉,手里的佛珠轻捻,他没有接谢逸亭方才的问题,反问:“你方才开的避子药方是真的?”
谢逸亭脸色一顿,莫名的看着他:“这还能有假?表妹来找我帮忙,我总不能开个假药方糊弄。”
南璟眼神眯了一下,眼底的神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
随即他回眸看向谢逸亭:“再开一副假的。”
谢逸亭不明所以:“你有用?”
南璟默不作声,明显不想多说的意思。
谢逸亭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问得了。
他多看南璟两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南璟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其他没有一丝情绪。
南璟是个很会隐藏情绪的人,通常让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谢逸亭收回眼神,在宣纸上又写了一副药方,只是比方才的避子药方少了两味药,药方的效果就截然不同。
“咳咳咳......”
南璟起身去拿药方时,单手握拳放在唇边低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
谢逸亭看他脸色不好,蹙眉道:“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我给你把个脉看看。”
不等南璟回话,他手指并拢搭在了南璟的手腕上,几息过后,谢逸亭的脸色一点一点凝重下来:“你的身子什么时候亏空成这样了,怎么变的这么虚?”
南璟什么话都没说,拿着药方就走了,屋子里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谢逸亭凝重的坐在椅子上,还在回想着南璟的脉象。
明明查不出任何病症,也没有中毒,但他体内的血气好像在一点点的消耗,已经快被掏空的感觉。
据他所知,南璟的身子骨一直不错,无病无灾的,怎么刚从蜀州回来就成这样了?
而且他为何这么关心那避子药方的问题,还给他要走了一副假药方?
谢逸亭正沉思着,云澜找过来了:“谢二公子,我家大人呢?”
“刚走。”谢逸亭朝云澜看过去,皱眉道:“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
他是大夫,嗅觉很灵敏,云澜身上的血腥味很淡,他还是闻见了。
云澜道:“帮大人把一个人的舌头给割了。”
谢逸亭没什么惊讶的,他知道南璟并非世人所传的那般圣洁高尚,他不是圣贤佛陀,相反,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
谢逸亭问云澜:“你家大人在蜀州出什么事了吗?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经他这么一问,云澜瞬间想起大人虚弱的样子,忙问:“二公子是诊出我家大人受伤了吗?”
谢逸亭靠着椅背摇摇头:“没查出他受伤,但身子有点不对劲。”
连二公子都查不出的病症,云澜也不知道大人的身子怎么回事,如实禀道:“大人在蜀州的时候还好好的,也没生病受伤,就今晚一回到京城身子就虚弱了。”
这就怪了。
也就一夜之间的事情,南璟的身子就成这样了,还没一点征兆。
谢逸亭捏了下疲倦的眉心,想着找个机会再给南璟好好看看。
云澜把一个药瓶放在谢逸亭面前:“这解药还给谢二公子,没用上。”
谢逸亭看着面前药瓶沉吟:“那表妹身上媚药谁解的?许淮安?”
一个时辰前云澜托南璟的吩咐,来找他要了一瓶解媚药的解药,说是那位刚嫁入荣宁侯府的表妹中媚药了 。
只是这解药又被送回来了,谁帮她解的?
云澜迟疑的摇摇头:“不是许淮安.....我家大人断然不会把这等好事让给他。”
谢逸亭脸色一凝,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是你家大人亲自解的?”
“应该是......”云澜也不太敢确定,因为他家大人也没明说这件事。
谢逸亭“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南璟啊,终究还是陷了进去。
谁能想到这般清淡寡欲的佛子能坠入世俗红尘中。
世间千万字,唯有“情”字最难写。
谢逸亭叹一声:“难怪他今晚突然马不停蹄的从蜀州赶回来。”
他似乎特意为了在表妹洞房花烛前赶回来,有种提前预知表妹会有此劫的感觉。
也难怪他刚才问那避子药方的事情,合着跟他有关......
......
雪芙去妙和堂的时候没有惊动侯府任何人,回来的时候依旧悄无声息。
她把抓来的两副药给温念卿看了一下,随即小脸有些羞恼道:“落葵和黄嬷嬷母女俩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都肖想爬到世子夫人头上了。”
“她们母女俩不一直都是这副德行。”温念卿嗤笑一声,不过看雪芙这番气恼的样子,似乎没那么简单:“你看见或者听到些什么了?”
雪芙把方才听到的说了出来,气愤道:“一个婢子刚陪主子嫁到侯府,就想着怎么爬姑爷的床了,真是不知廉耻。”
方才她出府的时候,路过黄嬷嬷和落葵门口,刚好听到母女俩的谈话,若不是她怕给世子夫人惹是生非,真想闯进去让落葵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还敢肖想姨娘的位置。
温念卿倒是没什么恼意,淡淡轻笑:“落葵自命不凡,丫鬟的命却有颗主子的心,能有做世子姨娘的心思也不奇怪。”
前世落葵便是如此,一直想做许淮安的妾室,从陪她嫁入荣宁侯府的时候,谢氏就有让落葵做许淮安姨娘的想法。
一是为了给落葵点好处,让她和黄嬷嬷能够更卖力的为自己做事,二是为了让落葵看管住她这个女儿。
只不过上一世落葵的心思破灭了,她费尽心思的想爬上许淮安的床,却被陈娆给坏了好事。
陈娆早就看出落葵对许淮安心思不纯,早早的便设计让她失身给了管家的儿子,落葵虽然不甘,但清白已无,她不得不认命。
嫁给管家的儿子虽然并不是落葵所愿,但她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一点都不凄苦,管家的儿子对她还算不错。
温念卿想起自己被关进柴房的时候,落葵几次故意去嘲讽她,那时候她经常饿的没饭吃,落葵都会拿一些馊掉的饭菜给她吃,还嘲笑她连侯府的一只狗都不如,侯府养的狗都比她吃的好。
温念卿回忆着浮生往事,眼里落尽了寒霜冰冷。
许是老天都怜悯她上辈子不公,这辈子便给她机会来报仇了。
她看向落葵手里的两副药,吩咐:“把那副避子药给煎上吧,记得避开府上其他人。”
“好。”雪芙看着另一副药方:“那这副绝孕药呢?”
方才世子夫人让她去找谢二公子要这两副药方的时候她还疑惑,避子药她能想到世子夫人是用来自己喝的,只是这绝孕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