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 />
我妈特地把我支开，毕竟奶油蛋糕对小孩是不小的诱惑。<br />
她拧着我胳膊上的皮警告，「那都是买给你嫂子的。我们可都和收猪的打了包票，要一只 200 斤的猪。」<br />
「人家钱都给了，你可别给我整一些幺蛾子！」<br />
我妈把我带去祠堂烧香拜佛，祈祷我家养猪养的顺顺利利。<br />
祠堂里面没有开灯，只点了两只白色的蜡烛。<br />
角落里摆着两个陶罐。<br />
其中一个是纯黑色，亮釉反着光，盖子被紧紧封好。<br />
这里面是大姐的骨头。<br />
没错，不是火葬之后的骨灰，而是一块一块的人骨。<br />
旁边还摆着一个白罐，没有上釉，盖子是倒扣在上边的，没有封口。<br />
这是给我嫂子准备的。<br />
我妈拜了拜，插香的时候香灰落在手上也面不改色。<br />
她像最虔诚的信徒，神色癫狂又执着，「菩萨，我们家不会遭报应的，对吧？」<br />
大年二十九，是来收年猪的日子。<br />
我哥一早就催着嫂子上称，我现在后面偷瞄了一眼。<br />
203 斤，超额完成目标。<br />
我哥激动的抱住嫂子，大肆夸奖。<br />
嫂子却捂着脸，神情有些娇羞。<br />
她说，「我最近肯定还会胖的，你可别嫌弃我。」<br />
我哥自然知道嫂子没有以后了，他随口敷衍着，「当然不会嫌弃你了，女人越胖越值钱。」<br />
我想他们两个说的，应该不是一回事。<br />
果然，我嫂子吃完饭就向全家宣布了好消息。<br />
她摸着自己看不出什么的肚子，「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br />
我哥和我妈脸色骤然一变，阴沉可怖，把我嫂子都吓了一跳。<br />
嫂子下意识去拉我哥的衣角，「强子，咋了？」<br />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我都没想过我们会有孩子。」<br />
我哥的手摸在嫂子圆滚滚的肚子上，手上青筋都爆了起来。<br />
我嫂子刚一上楼，我妈就甩了我哥一个耳光。<br />
她气的发抖，指着我哥的鼻子骂，「眼看就要卖猪了！你给我弄这档事！人家可不要生了崽的猪！」<br />
其实，这也不全怪我哥。<br />
我嫂子胖了之后就确诊了多囊卵巢综合征，每个月的葵水都不来。<br />
我哥自然是小心的，特地问了大夫，说我嫂子怀孕几率不大，需要好好调理，最主要的还是要减肥。<br />
听说多囊会让人发胖，发胖多囊会更严重。<br />
这种好事，我哥自然选择不治。<br />
他们这样一年多了，我哥哪里想到就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中招了。<br />
晚上人家就要上门了，去打都来不及。<br />
一单生意毁约需要赔钱不说，以后那人也不会再收我们家的猪了。<br />
我妈急得团团转，又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让你平常多吃一点，关键时候好歹有点用处！真是白养你了，没用的东西！」<br />
她这是病急乱投医，想把我当年猪卖了。<br />
我妈嘤嘤的哭着，一会儿说我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会儿说我晦气没用，又哭诉自己命苦，辛辛苦苦两年，最后毛都捞不上。<br />
我哥坐在家门口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发了狠，「反正才三个月，她身上那么多肉，一个没耗子大的娃不一定儿能找到！大姐当初不也就是浅验了两下？」<br />
他把烟碾灭，狠狠啐了一口，「等他发现不对，反正咱们钱都已经拿到手了，大不了就做这最后一单生意！」<br />
夜里子时，我嫂子被我哥叫醒，我们一步步往后山走。<br />
这条小路杂草丛生，唯一可见的一点还是我哥最近几天去收拾踩出来的。<br />
毕竟上一次走，是三年前了。<br />
阴风阵阵，天又冷，我嫂子冻的直发抖，「强子，咱明天白天再去吧？这天也太冷了。」<br />
我嫂子念叨了几句，我哥始终是一言不发，我只能拽着她的胳膊一直走。<br />
渐渐的，我嫂子就不说话了。<br />
她沉默的跟在我哥身后走了一路，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等候的买猪人，和那里收拾好的验货台。<br />
嫂子肯定也看到了。<br />
嫂子轻叹了一口气，我下意识放松了手臂。<br />
我还是为她感到可悲的。<br />
要不然，看她能不能逃的掉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