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安收到他的信息,随手回了个好。
两人驱车去到日料店,甫进去就在入口处与盛明媚打了个照面。三人六目视线交汇,贺铭征率先移开视线,对她微微点个头。
沈以安注意到盛明媚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目光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转向旁边的贺铭征,脸上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巧啊铭征,大白天的,这么有兴致带人来用餐?”
这话说得颇有含意。
“嗯。”贺铭征言简意赅,不愿多说。
有意思!大白天?讽刺她见不得光?沈以安勾唇笑了笑,声音极甜,“盛小姐有所不知,铭征说我入职第一天值得庆祝,所以订了我爱吃的日料店,权当替我庆祝,对吧,贺铭?”
贺铭征眼神对上她,嘴角隐隐含笑,嗯了一声。沈以安问完,随手撩了下束成高马尾的长发,满脸笑意凝睇盛明媚,发出邀约:“盛小姐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这么巧遇上了,要一起坐吗?”
许是被沈以安茶里茶气的做作模样气到了,盛明媚红唇紧抿,表情明显不悦,声音冷硬,“不必,你们尽兴。”
“好的,也祝盛小姐和朋友用餐愉快。”沈以安加深笑意,礼貌回道。
当进到包厢里,沈以安皱眉看向一脸意味深长表情的贺铭征,“怎样,我这工具人,当得可还算称职?”
“嗯。挺好。”贺铭征嘴角忍不住逸出浅淡的笑意。她刻意做作的模样实在有趣,那神情、那语气让人看了忍不住嘴角上扬。
“其实,我挺好奇,盛氏会让一个外姓人掌权的真实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未来终有一天你会成为盛氏的东床快婿?”沈以安边坐上榻榻米,边好奇发问,“相对的,你专门回国执管盛氏,不恰恰代表你是默认这门亲事的吗?”
贺铭征亦盘腿坐上榻榻米,拿过手中的餐牌随手翻了翻,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她,语带戏谑反问:“问得这么清楚,你确定不是在吃醋?”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出于职业操守才问得这么详细。”沈以安一脸正经的解释,末了,又加了句:“更何况,个人认为,不娶何撩!你终日在人盛大小姐面前晃悠,给出的信号是:你目前尚属未玩够,假以时日,等你玩够,定性了,自然就会收心。而她,兴许在耐心等候那一天的到来。”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等形象?”贺铭征嘴角微撇,语气有点无奈。
“这个我不予评论。”沈以安耸肩,不接话茬。
“这样吧,我们来个交换吧。”贺铭征朝她摊开掌心,示意她把手放上来。
沈以安不明所以,照他所说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问:“然后?”
贺铭征握住她的手,眼神真切:“我全无保留地告诉你,我进驻盛氏的原因以及未来的打算;你的话,就告诉我当年你为何突然失联,怎样?”
沈以安一听,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敛下眼眸,不与他对视:“都是陈年旧事了,提来做什么。”
她语气淡淡,说着,就要抽回手,却被贺铭征握得更紧:“不,你欠我一个解释,欠了五年的解释。”
听他这般理直气壮的说辞,沈以安用力抽回手放置桌下。双手互相握拳,力度之大,连指甲都抠进手心了,刺痛感伴随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
令她心头怒气上涌,极想问他哪来的脸说欠他解释!
他自己呢?他大概不知道她在外面,正好听到他朋友问他什么时候到美国哥大报道,并且劝他报道前尽快甩掉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女校霸时,他回应“谢了。”这两个字有多大杀伤力吧?
当时,她差点就冲进去甩他两个嘴巴子了。但最终忍住了,这样做,除了坐实女校霸这个名头,一点意义都没有。
最令她生气的是,他即将要出国了,而身为女朋友的她却全然不知。
后来她单方面跟他冷战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通知,她爸妈出了车祸,夫妇二人当场死亡;还把另一对夫妻撞成一死一伤,让她赶快前往医院。
再到后来,她爸爸出车祸离世的消息一出,沈氏乱成一团;关系不太好的亲叔叔上门侵占财产、接收公司。
刚刚成年的她,从未见过这等仗势,更别提还要跟进被她爸撞的那对夫妻两人的一个后续治疗事宜,另一个是丧葬事宜,还得面对他们儿子的怨恨,以及后续的生活事情。
当她在舅舅的帮助下,焦头烂额处理这些事的同时,他同时无故失联……
他的消息,还是她偶然在电视某个现场直播的慈善拍卖会上得知,他一袭定制西服,手挽着佳人,从容淡定,出手一掷千金,高价拍得的一套价值数百万的翡翠首饰。
那正是她为支付各种费用,亲手从保险箱拿出来抵卖的——他爸妈留给她的嫁妆。
当时,现场媒体更是大肆宣扬,贺盛两大豪门好事将近,金童玉女,非常般配。
贺氏二公子拍得近千万首饰只为向佳人求婚等等惊爆眼球的报道,看得她心如刀割。
很讽刺不是吗?很伤人不是吗?那一幕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令她心死!让她认清事实。
于是,她斩断情根——全面拉黑与贺铭征的联系,将他隔绝出她的世界。
再到后来,将父母去世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她听从舅舅的安排,转学到邻市的大学。抛下这边的伤心事的同时,也为了避开那对夫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亲戚,他们天天上门堵人,打着代替尚未成年乔栋的名义替他爸妈跟进赔偿的事宜。
对沈以安狮子大开口,除去保险赔偿金之后,要支付已成植物人尚昏迷的乔栋母亲石素霞往后所有治疗费用,并要求沈以安赔付五百万现金。
并且这笔钱要由他们监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群人是想借机敛财,其行为令人发指,后面沈以安舅舅请了专业的律师负责,才这群人才得于消停。
沈以安每每回忆五年前那段日子,内心总是忍不住抑郁,情绪各种崩坏。
在那段时间,她见过太多人性的恶和坏,还有生命的脆弱。她从一个有父母疼爱的娇娇女,瞬间变成一无所有的小孤女,为生活为责任奔波妥协……
所幸,她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