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离机械厂那么远,赵怀琰又走不了,时刻都得带着轮椅,坐公交更是不方便,孙志高不想让他受到众人的“注目礼”。
“喂,你好,这里是机械厂。”
“我找赵厂长,就说是赵怀琰找他。”
机械厂很大,有一个厂长六个副厂长,每人分管不同的领域。
赵峥嵘是建国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在校期间表现优异,被选成重点培养对象,跟随教授一起到莫斯科学习先进技术。
归国后不久,老大哥支援夏国搞建设,明江市机械厂就是那时候建起来的,来夏支援的专家中,还有几个是赵峥嵘曾经跟着学习过的!
自然而然的,赵峥嵘走马上任就是机械厂的研发部骨干兼主任。
当上厂长之后他管理的依旧是生产研发这一块,此刻正在研发部的办公室内看设计图。
轴承生产对数据极为严苛,必须得仔细又仔细。
“厂长,有电话。”助手跑过来。
正专心工作被打断,赵峥嵘有点不悦:“谁?”
“赵怀琰。”感受到低气压,助理赶紧报上大名,期望厂长看在亲儿子的份上不要发火。
小玉?
赵峥嵘眉头紧蹙,自从他另娶之后自己这个大儿子就对他疏远了很多,没什么要紧事绝不会主动联系他。
“我马上就去,你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我办公室。”
交代完毕,赵峥嵘把手稿和重要文件锁进柜子,才跑着去接电话。
“小玉,找我什么事?”
“赵厂长,我是孙志高,昨晚怀琰生病了,疼了一晚上,早上说要找您。”
孙志高拿着话筒,那头喘气声特别强烈,应该是跑着来的,看样子这位‘不近人情’的赵厂长对这个儿子并不是表面上那般不上心。
赵峥嵘心一紧,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我马上过去。”
赵怀琰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孙叔进来,还以为他是人有三急出门去了,只好闭目养神等人回来。
这就导致赵峥嵘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赵怀琰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样子,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
“小玉?小玉!醒醒!爸带你去医院。”赵峥嵘把被子一卷,就要抱着去医院。
赵怀琰:......
“爸,我只是睡着了。”
搞得跟他要死了一样。
赵峥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确认真的没什么事才把吊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噢,你找我有事?”看到儿子还有力气翻白眼,赵峥嵘又恢复成平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仿佛刚刚那个着急忙慌破门而入,把人卷了就要送医院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个朋友下乡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她捞回来?”
这会无语的换成赵峥嵘了。
“我是厂长,不是省长。”赵峥嵘有点为难,但想到这还是儿子第一次求自己办事,语气不免软了几分,“也不是不行。”
“是什么朋友?”赵峥嵘联想到自己在这个年纪,都已经经历了结婚生子又丧妻,或许儿子也有了心上人?
那就是一家人了,帮忙也是应该的。
赵怀琰其实很想说跟宁溪交易的事,也知道她的药方应该是管用的,但他还真拿不准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药性。
胡大爷说这个药方光看这几味药就是猛的,直接把每味药的用量都拉到极限值了,就算能有效,人也不一定能挺得住。
万一自己没治好,他爸不可能不迁怒宁溪。
外人看来他们父子不和,自从赵峥嵘再娶之后就分了家,一个住在老爷子留下来的洋房里,一个住在机械厂家属院,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见几次面。
但他们父子俩心里清楚,对方都是自己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恰恰因为这点,才让赵怀琰不敢将他与宁溪的交易说出来。
就算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扛不住,他爸也可能恨屋及乌,恨这个猛药,也恨提供猛药的人。
“这么难回答吗?”赵峥嵘等了半天也不见儿子回应。
“就是一个重要的朋友,要是没她我就活不了了,爸你帮帮我吧。”赵怀琰想不到别的借口,干脆含糊过去。
赵峥嵘:“......”
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跟他当初追求陆初曼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这也会遗传?
“你把她情况给我讲讲。”小年轻的事情他管不着,但是帮儿子扫平爱情路上的障碍他义不容辞。
赵怀琰一看他爸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就知道铁定他误会了,以免对宁溪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他赶紧解释:
“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关系,爸你不要想太多。”
赵峥嵘:“我知道,行了,赶紧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
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难道他还会像鸭子一样出去乱嘎嘎嘎吗?
......
“医生,我们这个多少钱?”掉完吊瓶,宁溪叫卫生员来拔针头。
“三角,刚刚送你们来的人已经付过了,你们走之前得把床擦干净。”
“好的谢谢医生。”宁溪载进田里,身上都是泥水,现在已经干了,脏兮兮粘在身上,卫生室的竹床也沾了不少。
好在上面没铺被子,就是光秃秃的,否则宁溪好得帮忙洗被子。
“你坐着,我帮你。”褚鸿辰眼瞅着宁溪还是没什么气色,主动帮忙去打水擦床。
宁溪也是真的没力气,“谢谢。”
看来这个老乡也不错。
褚鸿辰擦完床扶着宁溪tຊ慢悠悠走回大队。
卫生院旁边不远就是公社办公点,两人还好奇地拐过去看看是什么样,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太急了,都没仔细看过。
“你们俩来公社办事?现在没人,领导们都开会去了,明天再来吧!”一个路过的大婶突然窜出来跟他们搭话。
两人还没回答,大婶都走老远了。
宁溪拍拍胸口:“呼——突然说话吓死我了。”
现在快到中午,外面温度高得吓人,还有树上聒噪的蝉鸣,令人无端烦躁。
等走回知青点,上工的知青们都回来了,负责做饭的知青正在烧火蒸饭、摘菜。
“真有你的,干活就倒,吃饭就到,佩服佩服,好狗不挡道,还不快让让!”袁茵站在女知青的屋门口,正好跟宁溪对上。
穿这么磕碜,还能吃得上白面饼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偷来的?
宁溪后退两步让到一边。
“算你识相!”袁茵看见她顺从的样子,昂首挺胸地抬脚。
“确实,好狗不挡道,恶狗乱咆哮,所以我选择给恶狗蠢狗让让趟儿!”宁溪嘲讽道。
袁茵刚要迈出去的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狗在哪?哪有狗啊?”唐世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从厨房探出头来。
“关你屁事,你在厨房干什么,不会是偷吃东西吧?”袁茵瞪了他一眼,大步踏出门外,也往厨房去了。
“你少胡咧咧,老子是来帮忙的,刚刚宁溪不是在给蠢狗让道吗?不会就是你吧?”
唐世斌虽然占过不少便宜,但可从来没偷过,自然是立刻回骂。
两人在厨房你一句我一句地互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