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不知道,却珍惜老许这份信任。
她小心翼翼将银票收进荷包,抬头对老许说道:“老许,你放心吧,我答应在你儿子成婚前,连本带利给你一千两,我一定会办到!请你相信我!”
她一定要东山再起!
不说别的,就冲老许这份信任和支持!
老许憨笑:“好嘞!谢谢沈老板!”
沈清挥别老许,走进高家大门。
远远就见春菊慌慌张张跑过来,拉着她就要往外跑。
“少奶奶,高家其他族人都来了!说您今日在公堂上拉整个高家下水,要将整个高家灭门,正跟老夫人闹着要将您赶出去呢!”
闻言,沈清压在心底的情绪猛然一起,眼神变得又凶又狠,甩开春菊,快步朝里头走去。
高家几房亲戚都坐在外厅里,七嘴八舌地威胁高刘氏,说得高刘氏抬不起头来。
沈清抬起一只脚踢开门,背着手走了进去。
“哐”的一声,门被撞开,众人看过来。
看清楚是她,立即有人上前来,要揪她的头发厮打她,被她轻巧躲开。
她走到高刘氏身旁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像男人那般翘起二郎腿,冷眼看着众人:“你们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高元奇的母亲冲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道:“都是你!你这个毒妇!自己犯事儿被抓了就算了!连累我家元奇也一并被抓进去……”
沈清握住她的食指,往旁一扭,差点没把她的食指给扭折了。
“你那个蠢儿子用二十万两,指使高元香偷我的章子,伪造书信污蔑我通敌叛国!你们也不想想,我也是高家人,我通敌叛国被诛九族,你们能活下来?”
有人愤愤说道:“但县老爷一开始就只砍你一个人,并没打算抓我们,是你在公堂上闹着要大家跟你一起诛九族!”
沈清冷笑:“我不吓唬高元香,她能把真相说出来?”话刚落,眼角余光瞥见高元奇他妈又扑上来,抬起脚,一脚踢中她的肚子。
她卷起袖子,冷冷睨着前来兴师问罪的众人:“所以你们觉得我应该自己受死,牺牲我一个人,换来高元香高元奇和你们这些人的置身事外?”
高元奇他妈吼道:“你本来就没子嗣,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你顾全大局,我们还能让你进高家祖坟!你现在这么恶毒,以后死了,就把你的尸体用草席子一卷,丢到外头去!让狼给叼走算了!”
“我呸!”沈清啐道,“谁稀罕进高家祖坟?你想进去,你最好是现在就把自己给埋进去!老傻逼!”
高元奇他妈被她气得再说不出话来。
沈清本就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今夜这些人撞到枪口上,正好了。
她睨着高元奇他妈:“我是没子嗣,但我偏要好好活着!凭什么我没子嗣就要去死?你教出那种猪狗不如的儿子你才应该去死!”
她恶狠狠说完,起身回座,拿起手边装热茶的盖碗喝茶。
盖碗放到桌上,她冷漠说道:“各位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我们家的事、我的事,各位都没什么资格说话,都走吧!”
众人就去看高刘氏,用眼神怂恿她把这不识大局、还没生下一儿半女的媳妇赶出去!
高刘氏红着眼睛偷瞄一眼沈清,没敢吱声。
她还记得自己上次把沈清赶出去,日子过得还不如狗,怎敢再将沈清赶出去?
众人见她不表态,沈清又一副谁来揍谁的暴躁样,都讪讪离去。
反正这次被抓的是高家自己的女儿,还有三房的高元奇,跟其他人关系也不大。
高元奇他妈赖着不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沈清叫来两个小厮,将她双臂一架,扔到外头去。
混乱才消停下来。
虽然出了一通气,但沈清的心更累了。
她坐在高刘氏身边,平静说道:“你女儿和高元奇一起做了什么勾当,我相信你也听说了。她之所以为了二十万两银子害我,全因你女婿在外头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她为了帮他还债。”
高刘氏低头抹泪,不言不语。
“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这个女儿和女婿靠得住吗?就如他们说的,我牺牲我一个人,保全了你的女儿和高元奇,你觉得你跟着你女儿女婿过日子,能过得好?”
沈清抬眼环视屋子:“怕是我一死,他们立刻将这宅子卖了,套了银子出来还债。到时候你住哪儿?跟着你女儿去婆家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高刘氏哇一声哭出来,抽抽噎噎道:“我都晓得,所以他们逼我把你赶出去,我没有同意……”
沈清叹气,站起身:“你晓得就好,早点休息吧。”
她回自己的屋子,吃过春菊端进来的晚膳,然后洗去一身的疲惫,上床休息。
心中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天不亮就起了,简单梳洗过,直奔知州衙门。
守门的差役见是她,也知道是来找齐大人的,没盘问,立即放她进去。
院子里,齐振恒白衣黑裤,长辫几圈缠在脖子上,正对着属下赤手空拳地练着武。
沈清吃了一惊。
她以为齐振恒只是一介书生,不想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也难怪那一身的腱子肉。
齐振恒一个回旋踢,眼角余光看见她,立即停下动作,示意属下回避。
沈清上前去,对他抱了抱拳,说道:“齐大人,我想见高元奇,您可以通融通融吗?”
齐振恒蹙眉,解着缠在脖上的辫子,严肃道:“高元奇是一级重犯,夫人单独见他恐怕会有危险。”
沈清倒是不觉得高元奇有什么危险,但既然齐振恒提醒了,她便只好请求他陪同自己一起前往。
齐振恒回屋换下一身练武的衣裳。
沈清站在院子里等他。
虽已进入阳春三月,江州却还冰寒地冻,她站了会儿,手被冻僵,拢成空拳放在嘴边呵气。
一颗铜暖炉递到她跟前:“可以用这个暖暖手。”
她抬头,就见齐振恒已换一身官服,戴上暖帽。
她接过暖炉,握在手中,对他笑了下:“谢谢齐大人。”
俩人往牢房走去。
齐振恒笑道:“本官回想夫人昨日在县衙公堂上的表现,很佩服!”
沈清无奈:“他们无中生有,那我只能釜底抽薪了。”
齐振恒鼓起掌,朗声笑道:“好一个釜底抽薪!”
沈清回想昨日,仍觉心有余悸:“那狗官这次准备充分,正常我是逃不了的,好在高元香当时也来凑热闹,我才能趁机对她施以心理压迫。如果她昨日不在现场,我定被拉去砍头了。”
齐振恒一脸凝重道:“当时即便高元香不在现场,本官也不会坐视不理。任何人都无法在我面前枉杀良民!”
沈清顿住脚步,他也停下来来。
“谢谢齐大人!”沈清对他拱了拱手,“您一定要好好查那狗官!”
“我定彻查他!”
沈清点点头,安心了,继续往前走。
很快来到地牢。
沈清跟在齐振恒身后,进入黝黑潮湿的地牢,走过长长的过道,终于在最后一间牢房见到了趴在地上的高元奇。
“高元奇!”齐振恒喝道,“抬起头来!”
闭眼休息的高元奇看了过来。
看到是沈清,笑了下,艰难起身,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原本朝气英俊的年轻人,在酷刑的折磨下,皮开肉绽,不成人样。
沈清不同情这种人,只觉得他活该!
她冷冷地睨着他:“说吧,你受何人指使加害我?”
“无人指使我。”高元奇口气冷静,“沈氏你害死我父亲,所以我报复你。”
齐振恒看不下去了,大喝道:“还不快从实招来?再隐瞒不报,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他这人本就长得浓眉大眼,声音浑厚严肃,官威极重,别说高元奇这样的年轻人,就是县官那种当了几十年官的老男人,被他一喝,都要慌张几分。
然而高元奇却出奇的镇定。
沈清就觉得他能这般镇定,定是先前就已经见识过比齐振恒官威还大的人。
所以,指使他的人,是赵员外和他背后那个人?
那人定是承诺保他,所以即便他被齐振恒收监,也有恃无恐。
要瓦解他的自信,就只能让他知道,齐振恒是真的能办他!
沈清转过身,对齐振恒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他耳边,佯装不让高元奇听到,却又用一种恰好能让他“偷听到”的音量说道:“那个人能保住他么?”
齐振恒懂她的意思,配合她演戏:“此案我已上报大理寺,就是皇上来了也保不住他!那人不会为了保他而令自己暴露,惹一身骚!”
“甚好!那您打算怎么判他?”
齐振恒眼风朝高元奇身上一扫,笑了下:“怎么判?倒是不用诛九族,但抄家少不了!到时候高家三房所有男丁全发配充军,女眷全收为官婢、官妓!”
沈清佯装无知:“高元奇的幼子高澈年方三岁,名义上是我的养子,如今高元奇犯了事儿,这孩子要跟着发配吗?”
“那必须一起发配!岁数太小,遭不住充军路程的遥远,一般都会死在半路上。”
“那女眷呢?何人为官婢,何人为官妓?”
“已婚妇一律为官婢,未婚女子则为官妓!”
“高元奇还有两个女儿,分别为十岁和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