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说实话。”沈清辞认真地说道:“大小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洛、最漂亮的女子。”
“虽然是拍马屁,但是挺中听的。”洛云曦咯咯娇笑了两声,将图纸小心地拿起,交给沈清辞:“喏,最近江面上封了,也不能出镖,正好借着这个时间,将商船改造。”
“是。”
沈清辞把图纸接了,不露痕迹地朝着屏风后看了一眼。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他已经察觉到里面的人醒来,正在用一种阴沉且敌意满满的视线盯着他。
沈清辞知道那人的身份。
但那个身份,不能阻止沈清辞打心底里排斥他。
沈清辞将视线收回,温声问道:“大小姐,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不用了。”洛云曦起身说:“你回镖行吧,我自己会回去的。”
“……”
沈清辞沉默片刻,只得说“好。”
洛云曦送他出门,一边与他说了几句注意事项。
屏风之后的阎厉珩无声地站起。
当他迈步出去,看到洛云曦和沈清辞站的很近很近,洛云曦淡紫色的衣袖扫在沈清辞的白色劲装上,沈清辞的袍角也抚过洛云曦的紫色裙摆时,阎厉珩心里嫉妒的发了疯。
他心里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分开!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出了一道气劲,门边的灯架朝着洛云曦和沈清辞中间砸了过去。
“小心!”沈清辞反射性地想拉住洛云曦的手腕,将她护住。
但洛云曦的身体却被一道浑厚的吸力往后带去,转了个圈,扑到了阎厉珩怀中。
啪。
灯架倒在地上,里面的灯油洒了一地。
“殿下?!”洛云曦错愕地看着阎厉珩。
阎厉珩僵了一下,没有去看沈清辞,视线落到了洛云曦的脸上。
他的眼底含着几分不自在,“我……我看灯架倒了……”
“这样吗?”洛云曦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倒地的灯架。
那是个六角桶状立式的灯架,摆在那儿都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倒过,今日怎的莫名就倒了?
沈清辞将灯架扶了起来。
听到响动的彩月也跑了过来。
洛云曦想了想,朝两人说道:“沈总管,你先回去吧,彩月,帮我准备些糕点送来。”
“是。”
彩月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沈清辞深深地看了阎厉珩一眼,才转身离去。
屋中便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洛云曦轻轻拍了拍阎厉珩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先放开我。”
阎厉珩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挫败地闭上眼,他没有放她,而是将她抱紧了几分,声音无力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高兴……所以失手。”
“因为沈总管——”洛云曦试着问:“对不对?”
阎厉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刚才叫他清辞!”
几个字他说的硬邦邦的,每一个字里都含着成吨的酸气。
“我们认识都八年了。”洛云曦忍不住解释道:“平时在外面,我都是唤他沈总管,私底下才叫名字,因为他是信得过的朋友。”
这解释,却没让阎厉珩舒展眉心。
他很慢很慢地说:“八年了。我与你也不过是两年前观澜湖才见过一面。”
洛云曦哭笑不得。
她怎么也没想到,阎厉珩竟然会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而且洛洛他皱着眉,脸还有些冷,但这样与她计较的样子,看在洛云曦的眼中,竟觉得执拗到可爱。
她将手抚上阎厉珩的脸,无比温柔地帮他舒展拧着的眉心,“有些事情,不一定认识的时间长就会有用。”
“沈总管是沈总管,你是你。”洛云曦吻了吻他的唇角,认真地说道:“这个,沈总管这辈子都不会有,旁人也不可能有,只有你会有。”
这个安抚一下子戳到了阎厉珩的心底里去。
阎厉珩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许久许久,心里的郁闷逐渐散去。
“嗯。”
他浅浅地应了一个字,总算将她放开了些许。
洛云曦拉住他的手说:“睡了一个下午,肯定饿了,一起吃点东西吧。”
阎厉珩又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吃了些糕点。
时辰已晚,阎厉珩纵然不舍,也知道得送洛云曦回洛家去了。
出门的时候,洛云曦忍不住又看了那灯架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阎厉珩:“殿下,你离灯架这么远,是怎么把它弄倒的?”
“内力。”
洛云曦扬了扬眉毛,若有所思地问:“殿下的内力,既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把灯架弄倒,应该也能让人摔倒吧?”
“去法华寺那天……”洛云曦慢吞吞地说着。
看到阎厉珩僵了一下,脚步有些停顿,她便洛白,那日自己上车忽然摔扑到他身上,估计就是他自己动的手。
洛云曦又是哭笑不得,但并不觉得讨厌,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在阎厉珩紧绷的神经下,洛云曦笑盈盈地说道:“那天殿下穿的与往常不同,实在是太好看,我当时腿一软便摔倒了呢。”
“是么?”
阎厉珩缓缓地舒了口气,实际上,他不太记得自己那天穿的是什么。
“自然是。”洛云曦点点头,一边与他下楼一边说:“殿下是天人之姿,本是穿什么都好看,只是惯常穿玄黑,总觉得有些深沉,殿下可以试试其他的颜色和款式的。”
77、两个幼稚鬼
阎厉珩把洛云曦的话记在了心里。
回去行馆之后,便寻来白嬷嬷,请她帮自己准备几样别的颜色的衣裳。
“老奴知道了。”白嬷嬷微笑着应了,低声问:“殿下不是一向只穿玄黑,怎的忽然想要别的颜色的衣裳了?”
阎厉珩沉默了下,说道:“她说黑色太沉。”
白嬷嬷笑意加深,心说:原来如此!
这世上,怕是除了去世的先帝,也只有洛云曦的话,能让阎厉珩这么在意了吧。
白嬷嬷说:“那老奴就准备一些浅淡的,看着清爽一些的颜色来。”
……
阎厉珩每日早早都会处理完正事,安排完要务,然后便去百善堂寻洛云曦。
接连几日下来,已经是百善堂的常客了。
今日还和治眼的云子恒碰上了。
因为洛云曦此时还有个病人要诊治,去了外面。
云子恒和阎厉珩在窗边相对而坐,抿着香茶。
“你的眼睛感觉怎么样?”阎厉珩淡淡地问了一声,视线却顺着半开的门缝,追逐着外面洛云曦的身影。
“老样子。”
云子恒慢吞吞地摇着扇子,也朝着门缝外面的女子看了一眼,眼底是暖融融的笑意:“殿下,你对洛姑娘几乎是如影随行啊……可计划了以后?”
“什么以后?”
“你是肩负社稷的摄政王,迟早是要回京的。”云子恒慢吞吞地说:“而洛云曦是江州船商,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阎厉珩转过脸来,淡淡道:“她是江州船商?”
关于洛云曦身世的事情,云子恒在查,阎厉珩也在查,并且不曾对云子恒避讳过。
换言之,云子恒知道洛云曦是自己的亲妹妹。
阎厉珩也清楚她是战王府的血脉。
云子恒这话说的有点掩耳盗铃。
“她以后也只会和本王在一起。”阎厉珩不等云子恒说什么,一字字地说道:“不管她是江州船商,还是别人!”
“你问过她自己吗?”
云子恒挑了挑眉,这妹妹还没认下带回家,好像就被人给抢了?
虽说阎厉珩是天下间最尊贵、最厉害、最配得上自己妹妹的人,但云子恒的心里就是有点不舒坦,便又问:“问过她的家人可愿意吗?”
“我自会争取她家人同意。”阎厉珩淡淡说道:“这事不劳你费心。”
云子恒忍不住用扇柄敲了敲桌子,“我就是她的家人,也没见你来征求我的意见。”
“你现在还不是。”阎厉珩挑眉说了一声,从袖中拿出山水纸扇,“唰”一声展开,平平说道:“她亲手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扫了云子恒那扇子一眼。
洛洛是很淡的一眼,可偏云子恒从中就是看到了炫耀和得意,像是在说:看,我的是她亲手做的,而你的不是。
云子恒顿时哭笑不得。
那个手腕铁血的摄政王,此时竟然如此幼稚。
云子恒难得有些不服输,淡笑一声道:“不过一柄扇子,等我前去洛家将当年事情说清楚,与她兄妹相认,你以为我会缺扇子吗?”
“她不会给你做。”阎厉珩冷冷说:“况且,当年之事,洛家老爷子能不能接受还另说,你不要把话说的太满。”
“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候,洛云曦看完了病人从外面进来。
“没什么。”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说完后都顿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别开脸去。
洛云曦好奇地瞥了两人一眼,但见他们二人都不打算多言,便想着方才他们怕不是在说什么朝廷要事,也不好和她提吧。
她也没太在意,挽着袖子上前去,“让云公子久等了,我这就帮您针灸。”
“好。”
云子恒淡笑,很配合地侧过身来。
阎厉珩瞧着洛云曦的手指按在云子恒的额上,仔细地为他扎针,心里有些不爽快,想别开脸不去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
一整个针灸的过程,他都盯着云子恒和洛云曦。
洛云曦聚精会神地针灸,不曾留意到他的视线。
针灸结束,洛云曦净了手,将蒙眼的绢带为云子恒系好。
她又仔细地询问了这几日云子恒眼睛的感受。
云子恒也一一回了。
“挺好的。”洛云曦笑着说道:“坚持一下,一年之内,你这眼睛肯定可以恢复。”
“是吗?”
云子恒面含微笑,“这段时间辛苦洛姑娘为我治眼,我想请洛姑娘和洛老先生吃顿饭,不知可有时间?”
然还没等洛云曦说什么,云子恒又道:“洛老先生身体不适,听闻已经几年不怎么外出……此事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吧,过几日我去洛家拜访,亲自向洛姑娘道谢。”
洛云曦心里咯噔一下,暗忖难道云子恒是要与爷爷说身世的事情了?
云子恒离开百善堂后,洛云曦的心情有点复杂。
旁的她都没什么担心的,唯恐爷爷知道身世之后的反应。
也不知道他是会高兴,还是怎样。
手腕被人握住。
洛云曦抬眸看向阎厉珩。
阎厉珩温声说道:“傅柔的母亲我派人找到了。”
洛云曦意外,“你为何找她母亲?”
“为你。”
阎厉珩缓缓说:“你不是让我为你查你母亲当年身边的人吗?我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便顺势让人去寻到了傅柔的母亲。”
洛云曦怔住,迟疑地说:“你——你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