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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传来空灵悠远的钟鸣声。
  孟臾跪坐在明黄蒲团上睁开眼,从纷乱思绪中回到现实。
  谢鹤逸已经将点着的香烛插入炉内香灰,折身回来看她,低声吩咐:“我跟法师有话讲,你出去玩一会儿吧。要是饿了,可以先去后面膳房吃素斋。”
  “嗯。”
  孟臾点头应声,这么多年她对流程早就驾轻就熟。谢鹤逸每次来寺里,都会去和融法师的禅房枯坐半晌,有时可能会问些什么,有时就单纯坐着听对方讲经解谶,什么也不说。
  今日灵慈寺照例是不对香客开放的。
  院内除了三两位身穿灰蓝棉袍的僧人在洒扫,再无他人,孟臾曲着腿坐在花坛边上晒太阳发呆。
  寺里东南角的两株百年树龄的白梅树正盛放,空气中幽香浮动。
  日光晴好,沿着枝叶温柔地描上浅金色的边,若是再过一个月来,另外那株白玉兰也该缀满枝头了。
  她突然想起,真正称得上第一次和谢鹤逸有交流也是在一个玉兰花开的春日里。
  那天学校开运动会,运动量空前大,她从外面回来时,谢鹤逸正坐在餐桌前吃饭,但已经吃得七七八八,问过她还没吃,便让李嫂叫人给她做了碗面。
  孟臾饿得很了,但还记得之前学的规矩,进食的速度控制得应该没让他觉得失礼。
  谢鹤逸坐在对面,懒散地支着头看她吃饭,眉眼里没什么情绪,像一尊神像。
  “想家吗?”过了一会儿,他问。
  话声温和从容,仿佛清泉一样,从山顶顺其自然地流下来。
  孟臾下意识想点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想。”
  谢鹤逸突然就笑了,孟臾垂下眼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吃面条。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谢鹤逸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她,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丫头,还没学会七情不上脸,却要在他面前摆弄,不肯说实话。
  后来,谢鹤逸回谢园的次数频繁起来,孟臾和他相处多了,也渐渐摸出一些门道来,他和谢晚虞一脉相承的菩萨相,不怎么生气,也不怎么高兴,喜不是喜,怒不是怒,三分心思揉碎了洒出来,让人看不出本来面貌。
  实践经验多了,孟臾知道只要她用心小意地讨好着,谢鹤逸就会觉得受用。
  他喜欢听琵琶,她便去学。他有所示意,她就献出自己的身体。这样,即便身世零落,命途多舛,她依然衣食无忧尤有依凭,能相安无事地活下去。
  “孟臾——”
  不知何时,谢鹤逸从禅房出来,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叫她。
  他总是这样,在人前喜欢连名带姓的称呼她,像是不带半分狎昵的正人君子。可真要论起他给自己起外号,有些词语香艳到她事后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红羞臊。
  孟臾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拍拍身上沾惹的泥土,边一路小跑着跳上台阶,兴冲冲地问:“要回去了吗?”
  “怎么,不喜欢待在这里吗?”谢鹤逸没回答她的问题。
  孟臾双掌合十于胸前,阖目小声念了句菩萨莫怪,才皱着眉实话实说道,有点无聊。
  谢鹤逸不以为忤,嗤笑一声,揽过她的肩膀,向后院膳房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孟臾不再多说,顺从地挽起他的手臂,“嗯,刚好我也饿了。”
  膳房的僧人现煮了两碗面端出来,浇头是现成的,马蹄冬笋香菇木耳煮在一起,吃着无比鲜甜,面条是手工碱面,也足够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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