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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母亲聊了许久,宋婉江才准备回左相府,而上了马车半晌后,柳至才驾马而来。
  原本还掀开车帘在打量外头大街的语秋,见状直接放下了帘子。
  许是有些不可置信,外头的柳至语气低沉地唤了她一声,带着些诧异。
  “柳大夫有事?”
  语秋性子惯来安静,因着不善言辞,平日里总是半垂着头。
  眼下她清冷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出去,让人只觉得像是在抗拒。
  可马车里的宋婉江一下便瞧见了她两侧握紧的手,面色带着些倔强,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握住了语秋攥的发白的指骨。
  “夫人...”
  反握住宋婉江的手透着微颤,但湿润的眼眶中满是感激。
  外头响起马蹄声,而柳至的声音没再传来,语秋也终于松了口气。
  “多谢夫人。”
  “这有何好谢的。”
  宋婉江等她松开了手,这才将适才母亲让她带上的小食盒打开。
  而语秋的声音停了半晌后才传来,里头带着些自嘲。
  “我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了,他是我爹的徒弟,我爹常说,他有学医的天赋,反倒是我,一直惹人嫌弃。”
  “后来爹走了,将毕生所学和秘籍全都传给了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护着我,他应下了,可没想到,我却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宋婉江瞧着语秋渐渐红了眼,心中也跟着涌起了一阵酸涩。
  可语秋只是笑了笑,又接着开口。
  “约莫就是一段孽缘吧,只不过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争气,许是还要一些时日。”
  “会好的。”
  宋婉江小声劝慰了一句,突然想起两人初见那日,语秋话语中的犹豫。
  “那日我瞧见你,你不是自己不小心跌进莲花池的吧?”
  听闻此话,语秋索性也没再遮掩,只是语气中添了些羞愧。
  “我性子不讨喜,被人寻些麻烦也是常有的事。”
  “你为何要妄自菲薄?我和冬青她们就从未觉得你不讨喜,相反,我只觉得你很有本事,性子又好,是旁人远不能比的。”
  “夫人...”
  “我不是为了宽慰你才说的这番话。”
  宋婉江顿了顿,一脸认真,语气也颇为严肃。
  “我上次便同你说过,若你能得偿所愿那自是好的,如若没能达成心中所想,你也依然是我们敬佩的姑娘。我的母亲对你连连夸赞,灵溪灵璧她们亦是满脸的佩服,所以你不能贬低自己。”
  语秋听罢低下头,硕大的泪珠滴落在药箱上,看的冬青也起了些慌乱。
  可宋婉江却是没再言语,只静静地等着面前的人哭完。
  “夫人,是我想岔了。”
  当语秋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宋婉江才松了口气。
  世人不全是两情相悦,比如她和魏庭鹤,也比如眼下的语秋和柳至。
  “能遇见夫人,是民女有幸。”
  “你帮了我几次,倒是我该感谢你才是,回头你把上次推你的丫鬟告诉冬青,我寻个机会替你推回去。”
  宋婉江说罢便将食盒朝语秋那处移了移,带笑说道:“快尝尝灵溪的手艺,回头冬青吃起来,你怕是都抢不过她呢。”
  马车里的人这才破涕为笑。
  “夫人真是,怎得不说白芨,偏偏只说奴婢。”
  “白芨不是不在吗?”
  宋婉江朝着冬青眨了眨眼,眸中满是狡黠,瞧的语秋也跟着弯起了眸子,顺着冬青的话开口问道:“白芨不跟着我们一同回府吗?”
  “她去替我办些事,许是要晚一些。”
  语秋将手中的肉脯吃干净,随后擦了擦手,看向宋婉江的眼神越发明亮。
  “夫人往后若是有事,也可以唤民女。”
  “我自是不会同你客气。”
  一路上马车里虽谈不上欢声笑语,但也比之前的气氛要好了不少。
  直到在府门前遇见了魏庭鹤,宋婉江唇角的笑意才淡了些许。
  “大人。”
  从马上翻身而下的人一袭玄色宽袍,身姿挺拔长发高束,如墨黑瞳里藏着道不明的情绪。
  “本相昨日的话,不知夫人可想清楚了?”
  府门口的侍卫都低头退到了两侧,连冬青和语秋都下意识离开了些许。
  宋婉江目光扫过跟在他后头的马车,落到那被青禾扶着缓缓而下的秦诗诗身上。
  秦诗诗的脸还未消肿,饶是遮着面纱也不难看出面上泛起的红疹,可那目光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想清楚了,大人是眼下就听,还是先送佳人回院?”
  “这就是你的想清楚了?”
  宋婉江收回目光,对上魏庭鹤冷冽的视线。
  “嗯,我若是与秦姑娘同住一府,只会身子不适犯恶心。”
  大抵是没料到宋婉江会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一旁行来的秦诗诗愣了一瞬,而后瞪大了眼。
  “夫人究竟为何如此不喜诗诗?诗诗自问一直谨言慎行,为了表哥也从没想过要同夫人争什么,只想求一安稳的落脚之处,夫人难道这么忍不了,就一定要让我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吗?”
  轻柔的声音里满是哽咽,听的宋婉江浑身泛痒,好像吃了那山楂一样难受。
  可她却点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笑得灿烂。
  “是,我忍不了。”
  “够了!”
  魏庭鹤低哑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怒火,黑眸晦暗深沉。
  他上前两步,一把攥住宋婉江的手腕,尽显狠戾。
  “本相近来对你已经足够容忍,宋婉江,你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本相。”
  魏庭鹤眸底隐约的疯狂让宋婉江惊了一瞬。
  她适才忍不住笑,不过是因着她在刻意惹恼魏庭鹤,激他应下和离。
  可眼下魏庭鹤的神情却让她隐隐有了旁的猜测,而那抹猜测,让她开始不安。
  毕竟这人,何尝与疯狂二字沾上过边。
  饶是之前两人在碧柳院争吵,他的怒火也没此刻眼中的汹涌瞧着可怕。
  宋婉江突然又想到了那次的质问。
  魏庭鹤,究竟在恼什么。
  “你我还未进入府,大人不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脸面?”
  宋婉江试图挣脱魏庭鹤的束缚,可那人却越攥越紧。
  余光中是慌了神的秦诗诗,目光中交杂着不甘和嫉恨,却迟迟不敢上前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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