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仁倒是记得，梁家那老二，人还算忠厚老实的，却最得梁世青的喜欢。
几年前，那孩子忽然不见了。
他去ʝʂɠ问，也没问出个结果。
梁世青捂得紧，对谁都不肯说。
只是模糊地提到了一嘴，说那孩子是留洋去了。
梁家和陈家是世交，知道梁家祖上有些人脉，也就没怀疑。
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死了，还留下三个孩子……
“那……你弟媳呢？怎么就撇下了三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心疼地看向角落的三个孩子，忍不住开口问起梁兮。
陈怀仁作为如县的书记，也是读过大学的人。
是下乡遇到了陈母，又看到如县当时的孩子，几乎不识字，才留了下来。
“弟媳……她是个狼女，不会讲话……”
梁兮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什么？”
这下不光是陈怀仁被吓到了，躺椅上的陈竹茹和陈母对视了一眼，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我二弟在几个猎户手里救下了她，后来带着她在国外生活，跟带孩子一样，从吃饭开始教起。一来二去的，就有了这几个孩子……”
梁兮说到这儿，顿了顿，低头看向了地上的三个孩子，他们的神色倒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扭头，扫了眼面前陈家的三个人，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却又很快被掩饰了过去。
梁兮低下了眉头，静静地盯着面前的陈怀仁，语气带了几分悲切。
“我们找到二弟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是为了保护那个狼女。当时有很多洋人要抓她去做实验……”
“这三个孩子，就在我二弟的尸体旁边，呆了一天一夜……”
“那个狼女被我们带走后，不吃不喝，也不会说话。几天后就死了……”
饶是陈怀仁读了再多书，脸上也是挡不住的震惊神色。
陈竹茹听见狼女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毕竟现代科学家确实有在原始森林里发现过狼女。
她们确实不会说话，也活不了多长。
因为长期和狼一样的生活习性，吃生肉，体内都是寄生虫。
不过听到那三个孩子，在自己父亲尸体旁边，呆了一天一夜，还是不免心惊。
陈怀仁见自家茹儿，一直盯着那三个孩子。
怕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扭头望向梁兮，“所以，你就把他们在自己身边，当成自己的孩子……”
“是……”
梁兮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茹儿要怎么办？你们以后的孩子，他是什么身份？你能保证，不偏爱？”
陈怀仁心疼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又没几个心眼。
被梁世青哄着去给梁兮做了冲喜的娘子。
现下又要当三个孩子的后娘。
他陈怀仁的女儿，不干这憋屈事。
陈怀仁伸手就要把人往外赶，手上不停地推搡着梁兮，倒没狠心动手赶那几个孩子。
“走！！！走！！我明儿就去跟你爹说，这婚离了算了！！哪有这么骗我家姑娘的！！！”
梁兮被陈怀仁推得不断往后推，想说些什么，眼神又闪了闪，把话给咽了回去。
一旁的陈母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梁兮，又微微抬了抬眼睛，细细地盯着自家阿茹的反应。
她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秀眉微拧，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梁兮的身影，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却止不住地轻颤。
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
陈母伸手，轻轻拍了拍陈竹茹的手臂，“你爹不会真动手的……你放心……”
陈竹茹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力道，有些晃神，扭头却对上了陈母的眼睛。
她的眼睛和自己的很像，瞳孔也是琥珀色的，除了眼睛，两人倒没有其他地方相像了。
陈母的长相是偏英气的，眉毛是女子中少见的剑眉，高而挺的鼻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驼峰。
眼窝深邃，因为生病，直接凹进去了。那双琥珀色瞳孔，中和了她的英气，带了几分柔和。
而陈竹茹的长相，大多遗传了陈怀仁，脸上的线条都是柔和的，是透着书生气的小家碧玉。
陈竹茹看着陈母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不自然地挪了挪眼神，“嗯……”
嘭……
咚……
房门口传出一声沉闷的的响动。
陈怀仁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推，直直地指面前的梁兮，“你……”
面前的梁兮，直挺挺地跪在了房门口。
枣红色的衬衫，被门槛边上的钉子给划破了，袖口处一直往上走，裂了个很大的口子。黑色的裤子，沾满了细细小小的灰尘。
他脸上的神情认真而决绝，幽深的黑眸里，蓄满了水光。
“爹……”
“我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竹茹再受委屈。”
陈母也有些惊到了，倒真和他母亲一样……
陈怀仁望着跪在地上的梁兮，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茹儿，有些不忍。
但一想到自己一手养大女儿，要受这么大的委屈，还是狠下了心肠。
“我要怎么相信你呢？你爹骗我姑娘，说你快死了。我的茹儿心肠软，答应了做你的冲喜新娘子，这还不够嘛！！！
陈怀仁几乎是嘶吼出声的。
在如县做了大半辈子书记，陈怀仁待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何时这样失态过。
一旁的陈竹茹却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喃喃自语道，“原来……有父亲的女儿是这样的……”
陈母觉察到陈竹茹哭了，以为自己的阿茹是在梁家受了很大的委屈，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跟小时候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的阿茹……受苦了啊……”
陈竹茹陷入了一个充满药香的怀抱，软软的，跟棉花一样，想一辈子赖在这里。
咚！！
咚！！
咚！！
又是几声响，三个缩在角落的小团子，忽然跑了出来，直挺挺地跪在了梁兮的前面。
“外公……我们很喜欢娘……求求你……让她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不想再过没有娘的日子了……”
陈怀仁对小孩子自然是狠不下心，也不想听他们再说下去，直接伸手把人给提起来。
最大的那个女孩，似乎铁了心，怎么都不肯起来。
“你……”
岁岁仍旧保持着跪的姿势，一步步挪到了门外，和梁兮一起跪着。
父女俩似乎对上了眼神，下一秒，头磕在了木制的门槛上。
“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梁兮，别带着孩子胡闹！！”
陈怀仁有些气急，这也太不像话了！！
头磕在门槛上的梁兮，缓缓抬起了头，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爹……我是真心的！！这些年，我跟人做了点小生意，也攒了点钱。我和竹茹若是有了孩子，我自会和我爹他们分家，这三个孩子，会跟着他们……”
陈怀仁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盯着梁兮，“他们可是你二弟的孩子……你怎么肯……”
“我只要竹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