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医在做什么？”凌南笙敲了门进了房间，见陆昭然埋着头坐在那里，面前摆了好几本翻开的医术，不由出声问道。
陆昭然头也不抬的说道：“看娘娘的病。”
在人前，凌南笙和陆昭然并不会相互称呼，而在私下，两人还是以曾经的身份对待彼此。
陆昭然永远都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凌南笙自从来了塞外之后，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
有时候她骑着马在前面慢慢的走，陆昭然就跟着，一直在她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陆太医不必费神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再说了，这才过去一个月，于我而言，余生还长。”凌南笙说道。
陆昭然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逆光站着的凌南笙，脑海中想的话便不经意的说了出来：“可我想将你的余生再延长一点，最好是活到我死的那天。”
陆昭然从小便跟着师傅学习医术，什么人情世故他是不懂的，往日他医术精湛地位尊崇，自然无人说什么，但现在对面凌南笙，陆昭然的做法却有些莽撞冒失了。
迎着陆昭然清澈的眼，凌南笙愣了一瞬，随即浅笑了一下：“陆太医，你可是忘了当日我从棺材里醒来，你跟我说的什么？”
凌南笙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那时也是真的存了死志。
可她想不到还有再次睁眼的一天，而且还是在熟悉的顾府。
凌南笙愣愣的问：“陆太医，你怎么在这里？”
陆昭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娘娘服下了臣配的药，至多可维持一年生命，一年之后药石无医，希望娘娘珍惜。”
凌南笙没想太多，迷迷糊糊的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李嫣她们陪在身边了，但陆昭然的话，她还是记得的。
既然还有一年，为何不给顾家一个公道，纵使现在顾家没有任何希望，但凌南笙也要让这座将军府，在史书上没有任何偏左之言。
可如今，陆昭然说，他想继续延长她的生命？
凌南笙声音有些淡：“太医，不必费神，顾家的事情一了，我也该离开，活的再久，也不会在这个世上留下什么了。”
她是已死的皇后，难道还能大摇大摆的活在世人眼中不成，就算活着，隐姓埋名连亲人都不能想见，那样的活，又有何意义呢？
所以，凌南笙只想好好享受这最后十一个月的生命，不想再劳烦陆昭然了。
“我会找到办法的。”陆昭然出人意料的执拗。
凌南笙回头看他一眼，轻声道：“太医，抱歉，就算你找到办法，我也不会配合的，这一世，我过累了。”
女人眼中有光却也有最深的无奈，她失去了曾经鲜活的样子，变成了这个一心想给顾家拨乱反正之后，就去死的人。
凌南笙说完便轻轻的带上门，离开了这里。
陆昭然突然想起初见凌南笙之时，她身着劲装英姿飒爽，笑的开朗至极，身边站着满眼都是宠溺的傅昭然。
陆昭然猛地将面前的书挥在地上，眼里闪过不甘和戾气。
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凌南笙选择放弃这个世界，他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即使他期待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