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鸾凤挑眉，“看出什么？”

扶澜垂眸：“属下衣衫不整，还睡在了主子的床上。”

“所以你担心什么？”

扶澜薄唇抿紧：“会影响主子的名节。”

陆鸾凤哦了一声：“原来本宫还有名节这种东西存在。”

扶澜沉默不语。

“既然知道会影响本宫的名节，你还继续赖在本宫的床上？”

扶澜低头，指尖抠着床褥。

“怎么不说话？”陆鸾凤看着他，声音淡淡，“哑巴了？”

扶澜默默抬头看她一眼，又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依然沉默。

好像是要把沉默坚持到底。

陆鸾凤抬手掐着他的脸：“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说什么‘属下该死’，‘属下知错’，今天怎么突然成了哑巴？”

扶澜小声抗议：“属下不是哑巴。”

“你在反驳本宫？”

“属下不敢。”扶澜说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属下已经是主子的人，旁人无权置喙。”

陆鸾凤没说话。

“属下不怕影响主子的名节，也不怕被人发现什么。”扶澜低声说道，“属下的身体被主子看过了，摸过了，主子应该对属下……负责。”

最后两个字说得低若蚊鸣，不知是心虚还是害臊，若不是陆鸾凤耳力敏锐，只怕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负责？

陆鸾凤表情微妙。

“主子摸过属下的脸，还……还……”扶澜跪坐着，修长身姿显得温顺乖巧，“还非礼过属下，所以……”

“所以本宫就要对你负责？”

扶澜耳根子微红，细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嗯。”

陆鸾凤嗓音清冷，透着几许漫不经心的意味：“如何负责？”

扶澜一懵，如何负责？

他拧眉思索，像是有点被为难住。

寻常说到这样的话题都是男子对女子负责，一般负责的意思就是娶了对方，还从未见过有女子要对男子负责的。

扶澜眉心拧紧，难道要他嫁给主子？

那不就是驸马？

扶澜表情微怔，忍不住有些黯然，他身份卑贱，哪里有资格成为主子的驸马？

难道要做主子的侍君？

他忍不住又想，主子对后院那几个侍君并未有过亲密的举动，如果他做了侍君，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侍君也没什么好。

扶澜于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要不……还是继续做主子的贴身影卫？只有贴身影卫才能跟主子形影不离，还能仗着身份阻止其他男子靠近主子。

主子虽然有这么多侍君，可从未有任何一个人有过亲密的举止。

扶澜越想就越觉得还是影卫好。

而且晚上只有他可以睡在主子床上，主子只捏过他的脸，只非礼过他……咳。

扶澜定了定神，不敢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低眉恭敬地说道：“属下方才口无遮拦，请主子恕罪，就当……就当属下在呓语。”

呓语的意思就是当他在说胡话？

陆鸾凤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影卫，扶澜胆子越来越大，心里想法越来越多，在陆鸾凤面前越来越展现出温顺乖巧的一面，感情也越来越外露。

这种外露不仅仅是展现在说话和举止上，隐藏在心里的感情更深。

陆鸾凤忍不住沉吟。

她对扶澜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当初是出于怜悯和遗憾，以及掺杂了一点点心疼，所以才想要补偿他，继而纵容着他一步步靠近逾矩，直到现在短短数月之内，生出了影卫不该有的情愫——不管是从他展露于外的言行举止，还是内心未曾诉诸于口的想法，都让陆鸾凤确定，扶澜对她的确是生了男女之情。

今日的结果全是她纵容所得，逾矩也好，尊卑不分也罢，怪不得扶澜，责任在她自己。

是她默许的。

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扶澜的感情，而是她自己。

作为一个魂穿到陆鸾凤身上的人，她本身的年纪远不止十五岁，虽对男女之情并不热衷，却也不是懵懂不解世事的性子。

即便是面对感情，她也是理智的，可以理智地剖析自己内心的想法，可以理智地审视旁人对自己的感情，以及清醒地判断着自己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感情。

她是否愿意让扶澜待在身边一辈子，并为此觉得这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陆鸾凤抬手揉着眉心。

看吧，她就说感情本就是个让人厌烦的东西，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轻而易举地左右着人的情绪，占据着本不敢占据的心神。

很烦。

陆鸾凤皱眉，目光不经意落到扶澜头顶，又觉得这个家伙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摆件？利器？

看到他就觉得无比顺眼，用起来也无比顺手，不但能杀人，温顺听话，还擅长按摩。

嗯，好吧。

至少目前来说，她还没有因为感情迷失沉沦，也没因为感情而做出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

以后应该也不会。

至于身份般不般配……陆鸾凤眉心微皱，她暂时只是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若以后有这样的想法，身份大概是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

她的底气足以支撑她无视那些不重要的因素，若她的姻缘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其他的野心抱负岂不更是可笑？

这般想着，她平静地开口：“扶澜。”

扶澜抬眸。

“你以后会一直听本宫的话？”

扶澜一怔，对上陆鸾凤淡漠的眸子，缓慢而又坚定地点头：“会。”

“嗯。”陆鸾凤慵懒应了一声，“睡觉吧。”

暂时先这样。

反正她也不打算换别的影卫，以后就一直由扶澜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