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
季文暻已经离开，可他的话还余音尚存。
他说她是他的眼前人，亦是他的心上人。
这是程郁央曾经最想听到的话，可如今物是人非。
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程郁央低头看着自己颤抖无力的手，那是病魔带给她的折磨。
她知道脑萎缩到了后期会是什么样的病症，知道自己后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根本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而连她都讨厌的自己，她怎么能让季文暻看见呢？
后一天，程铮来的时候，季文暻已经出去了。
“程铮，帮我个忙好么？”
程铮一愣，看着程郁央苍白的脸，有了些猜测。
“你想离开？”
“是，我不想留在医院，苟延残喘。”
说着，程郁央苦笑了声抬起了手，眼中装满了失望与无可奈何。
“现在的我连笔都动不了，程铮，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
程铮闻言哑然。
他当然知道，可是相比起那些来说，难道让程郁央活下来不是更重要么？
“你想离开的事季文暻知道么？”
“不知道。他也不会同意。所以程铮，帮我离开这里。”
程郁央眼中盛着的是程铮无法拒绝的微光。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选了一天，程郁央随便择了个理由将季文暻遣走。
后脚，程铮便过来了。
程郁央看了眼住了许久的病房，床头柜上一抹白。
那是她留给季文暻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无心爱凉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季文暻，你我各自安好。
程郁央走出病房，关上门。
楼外阳光刺眼，程郁央沉默的跟在程铮身后。
停车场，程铮打开车门，示意程郁央快些上车。
可是程郁央却是没有动作。
她只是站在离程铮五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看着他。
“依依，怎么了……”
“我……认识你？”
一句话，程铮愣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震愕，一个疑惑。
“你……不记得我了？！”
程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嗓子都在哽塞。
他知道脑萎缩到了最后会一点点忘记曾经的一切，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程郁央竟然忘记了他！
关上车门，程铮走上前揉了揉额角，放缓了声线。
“我叫程铮，是你……很好的朋友。我今天是来接你离开的。”
“程铮……”
程郁央轻念着他的名字，歪了歪头笑道：“我叫程郁央。”
一瞬间，程铮好像被拉回两人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介绍自己。
只是如今……
程铮看着程郁央，眼中闪过抹悲痛。
“你还记得季文暻么？”
听到这个名字，程郁央愣了下，脸上的笑霎时褪尽。
“你认识他？”
一句反问，程铮就明白了。
果然，程郁央怎么都不会忘记季文暻。
那个男人在她心中，从来都是重要的！
程铮想着，自嘲的笑了笑。
“我……”
“程郁央！”
季文暻的声音猛然在停车场响起，打断了程铮的话。
他看着打不走过来，面色沉怒的男人，上前一步挡在了程郁央和他之间。
“季文暻，你想做什么？！”
季文暻没有理他，目光上上下下将程郁央打量了个遍，见她什么事都没有才松了口气。
他脚下不稳的晃了晃，忍耐住心口的阵痛。
天知道他刚刚在病房没见到程郁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还好看到了程郁央留下的话，他才知道她是想要离开。
深吸一口气，季文暻哑声道：“依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