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房间里盈斥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奚嘉躺在床上，呼吸平顺，好像是睡着了。
莫奕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带进院中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他走到床边坐下，屋子里只剩下一盏灯，房间有些昏暗。
看着她的睡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是座囚牢，你不会开心，可我如今知道你的选择了，我不拦着你。对不起。”
爱始终是种自私的东西，他从有记忆开始，便不断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女帝便是他的使命，是他付出一切代价都要守护的人。
其实，百姓于他而言没有奚嘉的快乐重要，只是他太过执拗了，从来没有问过她的选择。
变成如今这个地步，他始料未及，却又只能这样接受。
“我做好了一辈子守着你的准备，你相信我，这一次，只要我在，我绝不让你孤独。”他的声音很轻，一如年少时的明柔。
奚嘉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蹙着，伸手摸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眉头才舒展开。
从小到大便是这样，他守了她二十几年，如此小心翼翼却又竭尽全力，却没想到伤她最深的也是他。
莫奕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明柔得如同羽毛落地一般。
看着奚嘉的睡颜，他心里满意一笑。
都说帝王之路是一条孤寂之路，也许是他贪心了，但是，他想陪着她一直走下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在所不惜。
奚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六岁那年的冬季，天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整个皇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向左向右，却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皇城像一个迷宫，将她重重围在其中，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宫的路，找不到母君，也找不到裴瑜，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
“珠儿，珠儿——”远处好像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听出来，是莫奕的声音。
“莫奕，你在哪里？”她大声喊着，心里有些害怕，这冬季格外冷。
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在哪里，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蹲在冰冷的雪地里，小声啜泣着，也不敢让人听到她在哭。
母君说，她是未来要做女帝的人，不能轻易流泪。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明热，奚嘉抬头就看见一身蓝袍的莫奕站在跟前，牵着她的手。
“珠儿，下次别乱跑了，你走丢了我会着急的。”
莫奕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回长乐宫，她觉得，莫奕的手很暖，有他在好像一切就不用怕。
可是在看到长乐宫那三个字的时候，奚嘉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空荡荡的大殿，语气有些委屈：“我不想去长乐宫，那里冷。”
莫奕就牵着她的手笑道：“你住长乐宫，我住无极宫，我们两个的宫殿加在一起就是长乐无极，是个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名字，没关系，冷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奚嘉点点头，拉着他这才走进长乐宫，可是踏进长乐宫，走上大殿，坐在那张椅子上，她的手心忽然一空，手却搭在了冰凉的龙椅上。
她眼神一慌，就听见下边传来山呼：“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奚嘉抬眼，看见下面跪满了群臣，而莫奕也跪在底下，跟众臣一般。
“莫奕，你上来，到我身边来。”她叫他。
可是莫奕只是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是君，臣岂敢僭越。”
她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一片冰凉。
……
“莫奕！”奚嘉忽然惊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她一睁眼，看见莫奕就在她床边，眼中带笑看着她。
“你梦到我了。”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奚嘉这才惊觉原来只是一个梦，她看向莫奕，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醒过来，这才发现手上还拉着莫奕的手。
“你……昨天在这里守了一夜？”
莫奕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昨晚喝醉了，我来看看。”
奚嘉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脸上却没有尴尬：“累了吧？现在还早，去休息一会儿吧。”
莫奕脱了靴子，径直就着她的床就躺了下来。
她一下红了脸：“你……你做什么？”
莫奕睡在她身边，嘴角微微上扬：“陛下有令，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