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烟伫立在书房门前，清寒的月光照在她身上，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也一点点被月光盈满。
下一刻，便听薛凛急声道：“您既如此心系谢姑娘，何不向她提亲呢？”
“不可。”钟楚期剧烈咳嗽起来，半晌缓过一口气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嘲弄更多。
“若是从前便也罢了，但如今本王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怎可以此误她一生。”
话音一落，谢凝烟顿时如坠冰窟，心中泛起莫大的恐慌。
她骤然推门而入，二人的脸上俱闪过一瞬错愕。
他脸上终于摘下了那个碍事的遮面。
那张面如冷玉的脸庞上，多了一两道初愈后的淡粉伤痕。
“谢凝烟，你怎么……”
书房里是浓重的药味，隐约掩盖了丝丝血腥气。
他神色间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不动声色的将右手往袖间藏了藏。
谢凝烟却不再给他机会，径直攥住他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他衣袖上挽。
见到他掌心触目惊心的咳喘血迹那一刻，她终于有些气恼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钟楚期愣了愣，薄唇紧抿。
薛凛迟疑地开口道：“王爷他……”
“薛凛。”钟楚期冷冷两字，便让他瞬间噤若寒蝉。
谢凝烟见状，攥住钟楚期手腕的手紧了紧，又再看向薛凛，逼问道：“你说，王爷究竟怎么了？”
薛凛狠狠闭上眼，硬着头皮继续道：“王爷自卷入山洪后，伤重濒死，休养后还未伤愈，便又强行拖着病体赶回京城，如今已是……”
谢凝烟心底骤然一刺。
“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她眼圈发烫，此刻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原来从当时重逢时候，他就已经不适了。
难怪刚一入秋，他却体寒到需要靠热酒来暖和身子。
难怪他会提早两年，便帮她想好了退路。
钟楚期薄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谢凝烟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着理智：“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答应你，会把铺子开起来，然后离开这里，但你也必须答应我，好好调养身子。”
钟楚期搭在膝上的手指蓦地收紧，良久，他垂着眸，勉强才挤出一声：“好。”
谢凝烟说到做到，她仅仅用两个月的时间，新开张的糕点铺子便声名大噪。
然而在风头正盛的时候，她却雇了个掌柜，替她全权管辖铺子的生意。
而她，则同钟楚期一起，搬去了远离京城的翡云山。
短暂过起了一段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
从前在卫雍身边时未能实现的愿望，此刻终于实现了。
而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钟楚期。
“你说的离府，原来还算上了我。”钟楚期身披着白氅，一双凤眸微微一弯，像是只精明窃喜的雪狐。
即便他用那柄折扇遮了半张脸，谢凝烟仍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她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不会再做逃避。
然而深冬至时，钟楚期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他缠绵病榻，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彼时已年关将近。
谢凝烟眼尾泛红，忍着眸中氤氲地水雾，她问：“楚期，年关将至了，你想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钟楚期病容苍白，嗓音沙哑，偏头深深望着谢凝烟，声音微弱。
“凝烟，我想看你，再穿一次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