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怀没死成。
他醒来时，人已经到了边疆，正在军中的营帐中。
他低头，就能看到自己上半身裸露着，而腰间正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而江采薇就在她身旁，为他灼伤的手掌上草药。
裴敬怀收回了手。
江采薇惊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侯爷……”
说到一半，她语调急转直下，声音里带上哽咽的哭腔。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裴敬怀微顿，没有接话。
听到帐篷外，时不时响起的将士齐声操练的声音。
他开口问，可声音却如同横过戈壁般沙哑。
“这是在边疆？”
江采薇早已双眼通红，盈满泪水。
她连忙点头。
“圣上派了太医为你疗伤，一路止血送到了这里，你受伤的事情，圣上听后勃然大怒……”
江采薇抬头，小心看了眼裴敬怀，才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圣上下旨让你戴罪立功，而且还说，匈奴不退，不准你再死。”
裴敬怀垂下眼，但眼底没有丝毫惧怕和怯意。5
而是继续沙哑开口。
“她呢？”
“什么？”
江采薇下意识接话，没明白他的话。
看到裴敬怀眼底的讳莫如深，还有浸满的痛苦。
才明白过来，那个她是指谁。
顿了半晌才开口：“找到了，翻开废墟找到的……她满身都被烧焦，当时圣旨下来催得急，只得匆匆埋了赶紧启程……”
此时，帐篷外的将士的操练已经停了，透过帘子的缝隙，能看到渐渐下沉的夕阳。
江采薇也哑了下去，没再说话。
整个营帐，一时间安静得过分。
过了很久，裴敬怀才开口。
但是声音却比刚才更加喑哑，像是从刀尖上摩过一样。
“你先出去吧。”
江采薇微顿，仍旧不放心的看着他。
裴敬怀知道她担忧什么，于是开口。
“圣上已经下旨，我不会抗旨轻生的。”
听到这话，江采薇眼底更加晦暗的转身往门外走去。
太阳已经西沉，整个营帐一片漆黑，完全被黑暗吞噬。
裴敬怀痛苦的闭上眼，心底的悲伤借着黑暗成倍的释放出来。
他喉间吐出呜咽的声音，眼角的热泪滚烫滑落。
江采薇站在营帐外，并没有立即离开。
听到呜咽声，她跟着心口痛了起来。
眼眶再次泛红，眼泪大颗砸下。
她不敢哭出声，只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姐姐……对不起……”
江采薇其实对江清绾一直心存愧疚。
她当初知道江清绾是江家真千金时，对她非常抵触。
江父江母将她当做唯一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宠爱了十八年。
她害怕这份宠爱被会夺走，更害怕会被驱赶出府。
但是事实的走向，却和她预想的天差地别。
她并没有被赶走，甚至落在她身上的宠爱非但没少，而且还较之之前更多。
江母怕她多想，甚至还亲自来安慰她。
“采薇，你在娘亲心中，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江采薇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母，忍不住确认。
“可是母亲，江清绾不才是您真正的亲生女儿吗？”
江母爱抚的摸着江采薇的头发，满眼只有面前的江采薇。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行为粗鄙，哪里比得上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你，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