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康夫妇对视一眼，周夫人好笑，“你以前不太搭理禧儿，她也怕你，现在倒是挺亲近。”
　　“以前她年纪小，我烦。”牧昱琛光明正大的打量黎沅，有几分哥哥待妹妹的温和教导，“现在她长大了，不烦了。”
　　周夫人一听，心凉了半截，“你烦小孩子，我哪辈子抱孙子？菁菁岁数不小了，你再拖三年五年，她是高龄产妇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最晚三十五岁，你们必须完成任务。”
　　周淮康的茶碗空了，黎沅弯着腰，又续了一碗。
　　“五年抱俩，任务不难。”牧昱琛放下翘起的腿，掸了掸裤脚，“我娶了她，外面养女人，行吗？”
　　黎沅手一抖，茶水洒出杯口，溅在手背上。
　　她忍着没叫，不声不响地斟满茶，退到一旁。
　　“你养谁？”
　　“女人。”
　　“关家的小姐？”周夫人冷了脸，“还是那个女大学生？”
　　黎沅双手垂下，十指虚握。
　　“女大学生？”周淮康显然不知情。
　　“你忙公务，这件事我没告诉你，昱琛在酒店养着一名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周夫人和盘托出，“有一天早晨我找他，他在酒店过夜的。”
　　周淮康瞪着牧昱琛，“华家清楚吗。”
　　“哪个男人不瞒着正牌女友？”牧昱琛重新倚回沙发，他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又扯松了皮带，仰头活泛肩颈，“我肯定也瞒了华菁菁。”
　　“禧儿，你和周阿姨讲实话。”周夫人忽然拉住黎沅，语气严肃。
　　她吓得苍白。
　　牧昱琛表情也凝重凛冽，整个人一动不动，眼神晦暗到极点。
　　“他养的女大学生是不是你班里的，你替他打掩护了？”
　　黎沅心跳有一瞬间停止了。
　　周淮康夫妇很快会发现真相的。
　　她接触太太圈的次数越多，和牧昱琛同场合的次数越多，越会暴露猫腻。
　　女人们最敏感。
　　官太、阔太阶层的女人，更是成了精。
　　他们相处的气氛已经很不对劲了。
　　只是外界从未怀疑过周家矜贵的公子和司机的女儿突破了禁忌，上了床。
　　连黎沅自己都无法置信。
　　和他疯狂到了这一步。
　　“不是我班里的...”她手心全是汗，低着头。
　　周夫人了解牧昱琛，北航集团是他的命根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工作，除了黎沅的学校，没空去其他学校，能在哪里认识女大学生？
　　“校庆勾搭上的，对吗？”
　　黎沅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炸碎了。
　　真是校庆发生的。
　　“禧儿的同学跟了昱琛，你们之间有秘密了，所以关系亲近了。”周夫人胸有成竹。
　　牧昱琛原本绷直的脊背，彻底松懈了。
　　他又恢复那副骄矜不羁的模样，似是而非答了一句，“您猜。”
　　“华家眼中不揉沙子，菁菁的父亲虽然死了，大伯和舅舅还活着，在部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周淮康隐隐愠怒，威严发话，“你一向沉稳，我最后警告你，结了婚，该断的，了断干净。”
　　今夜的阵仗太悬了，牧昱琛一直没顾上喝水，声音略哑，“知道了。”
　　周淮康九点接到一个临时通知，下基层督办，他匆匆穿上外套赶去现场，周夫人不放心，也陪着去了。
　　保姆清理了茶几，在厨房炖燕窝。
　　牧昱琛上楼洗澡。
　　偌大的宅子清静下来，旷得人心头也空落落的。
　　他下午在办公室没尽兴，生生憋回了那股火。
　　趁着周淮康夫妇出门，百分百要折腾的。
　　她有些禁不住牧昱琛折腾，而且他有未婚妻了，越早悬崖勒马，对彼此越安全。
　　黎沅简单收拾了洗漱用品，在宿舍熄灯前回学校了。
　　钟雯不在寝室，安然和另一个室友正在煮小火锅。
　　“外语系的女生不如艺术系的漂亮，但符合好嫁风，专门培养几年，嫁豪门，嫁官家子弟，她们专业也高级，会德语，日语，很唬人的。”
　　室友是学霸，大女人主义，瞧不惯图钱嫁人的，“凭什么自己不能追求真爱，然后共同奋斗？”
　　“咱们当然能追求真爱了，传统豪门是不允许的，花了家里的钱，享受了特权和资源，就要服从安排，家族前期的投资是为了换取后期的成果，那群公子哥和小姐继承了十亿、百亿的家产，联姻是责任，也是代价。”
　　黎沅盯着空荡荡的书桌，默不作声。
　　投资。
　　成果。
　　周家在她身上投资了八年，财力，人力，精力，如今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黎沅是好嫁风哎！”安然趴在椅背上，晃悠着腿，“练舞蹈的身材好，皮肤又白，那种外表有缺陷的公子哥，瞄准了这类平民女孩改善基因。”
　　黎沅回过神，“你嘴开光了？”
　　耿家娶她，一则是和周家攀亲，二则的确有改善基因的想法。
　　她是跳舞的，四肢柔韧，利索。
　　耿家的公子先天残疾。
　　一好一坏一调和，大概率孩子健全正常。
　　反正耿家夫妇是病急乱投医了。
　　黎沅爬到上铺，“借我一床棉被。”
　　安然踮脚递给她，“你是周先生的干妹妹...是干妹妹吧？”
　　“不是。”
　　“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啊？”
　　她接过被子，发呆了一秒，“也不是。”
　　黎沅十岁第一次见牧昱琛，十二岁程家出事，周家接她一起生活，之后长达两年，牧昱琛和她是错过的。
　　白天，黎沅上学，他上班；晚上，黎沅睡得早，他凌晨才回家；周末她有艺术班、文化课补习，他加班，应酬。
　　直到黎沅十四岁，牧昱琛搬出了老宅独居，每周末的家庭聚餐和春节，她有机会见他一面。
　　一个月不超过五次。
　　周家的家风严，她又小心翼翼讨好，不敢没规矩，初恋、初吻保留得完完整整。
　　程父之外，牧昱琛和周淮康是她最依赖、最熟悉的异性了。
　　爱上他，似乎是命数，亦是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