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檀木珠碰撞的声音一下下敲打着温慕宁的心。
温慕宁既紧张又害怕，她害怕再一次看见沈暮衍厌恶的眼神。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透透气……”
沈暮衍没有说话。
屋内只剩下两道呼吸声交缠。
片刻后，他的手松开了。
“你发烧了，先把药吃了吧。”温慕宁松了一口气，忙把桌上的药和水递过去。
心中不由得又有了几分希冀。
或许……沈暮衍也没那么讨厌她。
温慕宁鼓起勇气抬头。
就见沈暮衍仰头吞下药片，喉结滚动，狭长双眸还未完全清明，带着一丝迷离。
“小叔，你先把湿掉的衣服换了吧！厨、厨房里还煮着粥，我去看看！”
温慕宁有些慌乱地跑出病房，心跳得飞快。
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她需要冷静一下。
等温慕宁回来时，沈暮衍已经睡着了。
她轻声唤：“小叔？”
回应她的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温慕宁心中莫名满足。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近距离看见沈暮衍的睡颜。
原来，高冷出尘的沈暮衍生了病，也和平常人一样脆弱。
就像是她知道了沈暮衍的一个秘密一般。
温慕宁照顾沈暮衍到大半夜，直到确认他退了烧，才蜷缩在沙发上休息。
第二天，她是被人推醒的。
她一下惊醒，迷蒙坐起来就对上沈暮衍冷淡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里？”
天已经亮了，沈暮衍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淡漠的模样。
温慕宁有些失落，解释说：“小叔昨天发烧昏倒了，我就把你送回来了。”
沈暮衍愣了一下，又敛眸冷淡说。
“送到了，你可以直接走。”
“可我担心你……”
“不必。”沈暮衍冷漠打断。
温慕宁喉间苦涩：“……好。”
她起身磨磨蹭蹭往外走，就听沈暮衍又补充道：“密码我会换掉，以后你不用再来。”
温慕宁心口一下揪紧了，呼吸都扯得疼。
“……我知道了。”
她的脚步难堪地加快。
她好不容易才从沈韫礼那里得知了沈暮衍的门锁密码，就用过这一次。
温慕宁走到门边，又忽然回头：“小叔。”
“嗯？”沈暮衍头都没有抬。
“记得喝粥。”
语落，门就关上了。
沈暮衍看着厨房里亮起的保温灯，眸光晃了晃。
温慕宁情绪低落，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医院又打来电话：“是温慕宁小姐吗？你弟弟突然内脏大出血，需要签署紧急手术协议，能请您尽快来一趟吗？”
温慕宁匆忙赶去。
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了几个小时，才见弟弟被推出来。
弟弟吊住了一条命，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医生再一次下了催命般的通知：“得在三月内安排换髓手术，否则拖久了以后随时会有突发危险。”
温慕宁立即打电话给温菲瑗，温菲瑗却一直都不接电话。
温慕宁直接回温家找她。
刚进家门，竟正好撞见温菲瑗和温母交谈。
温菲瑗说：“妈，前几天慕宁带我去医院，看了林家的那位弟弟。”
“……她又去了？”
“是啊，我看她给他买了好多东西，有说有笑的。”
温菲瑗欲言又止似的：“妈，你和爸爸对她那么好，她却把钱都花在外人身上……”
温母顿了一下，重重叹气：“唉！这慕宁啊，怎么都养不熟，回来三年了，我们一家都尽心尽力地补偿她，可她整天板着个脸，又犟又倔，总爱唱反调！”
“虽说她是我的亲骨肉，但到底还是不如你贴心！”
温菲瑗立即‘贴心’道：“妈，你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女儿该做的。”
温母声音也变得温柔：“瑗瑗你从小就又乖又听话，我现在看着慕宁都觉得头疼，要是当初没把她找回来还能轻松点……”
门外的温慕宁早已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冷。
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的。
可是此时此刻，听到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箭穿过心口，扎心的疼。
——这个家里，她是多余的，被厌弃的那一个。
这个认知，她终于得到了生母的亲口确认。
温慕宁咬紧唇，拼命压抑胸口的酸楚，走了进去。
看到她后，屋内猛地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