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长久平静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回答，但我想我是猜对了。
于是我又走进一步：“怀素法师，你为什么要帮他？”
怀素法师沉默良久，叹息说道：“因果循环。”
“岳施主曾与这间寺庙有恩，又实在诚心。”
我平复着闷在心口的郁气，冷冷看他。
“那顾晴安呢？顾晴安的灵魂在哪？”
他眉眼有闪烁的歉意，不敢看我。
“……亦是魂飞魄散，不再有来世。”
我只觉得心口被重重锤击，心底的怒气再也忍不住。
我无法理解。
来世转生这样的事太过荒谬，我暂且可以不在意。
可他们报恩来报恩去，却要牺牲顾晴安这个无辜的人。
这是我根本无法容忍的。
我正要开骂，身旁不知何时离去的小沙弥又折返而来。
手上拿着一盏四方的灯。
古朴的四方灯笼，泛着暖黄的灯光，像是能温暖人的灵魂。
怀素法师看着那盏灯，哀叹虑舟一声。
“程施主，你是有福缘之人。”
“若你此生多累积些善行，倒是可以再为顾施主一次转世投胎的机会。”
“只此一事，尚有斡旋的余地。”
“除此之外，恕贫僧无能为力。”
我还想再说什么。
但怀素法师疲惫地朝我们挥了挥手，示意小沙弥带我们离去。
天色已晚。
静慈寺在很偏的郊外，为求休息，我们只能定了县里的酒店。
酒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好在房间还算干净。
我们订了两间房，在再三确认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休息后，于颜泽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走，我就钻进床上，浑身颤抖地蜷缩成一团。
在我心里，原本有个隐秘的想法。
我希望能把这具身体，还给顾晴安。
如果这样能够拨乱反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可怀素法师的话，毫无疑问地彻底打消了我的幻想。
一想到顾晴安这样的女孩，真的因为我而死。
即使有于颜泽的安抚，我的心还是缓缓揪痛了起来。
顾晴安，顾家，岳凛臣。
这些名字在我心里纠缠成一大团浸了水的麻花，堵得我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我头一次听到于颜泽这么惊慌失措的声音：“微棠！快出来！程微棠！”
“地震了！”
我一激灵，马上从床上爬起来。
楼道里已经挤满了人，老人，小孩，女人，推搡着，争前抢后。
于颜泽站在我的身后，紧紧地护着我。
一位怀孕的女人不小心被人群撞倒在我面前，她的手里还紧紧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妈妈！你没事吧！”他嘴里哭喊着。
“快起来，快起来啊。”
“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
他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我和于颜泽，大声呼救。
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站着。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但身体的下意识应激反应让我光是跟着跑出来都用尽了全力。
于颜泽想分出手去帮忙，但楼道的可活动空间实在有些太小了。
但还不等他挪过去，又一次震感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