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摇光的病稍好一些后。
她才发现,菱湖事件的后续已经完全不受她掌控了。
三皇女楚摇光在参加周府的宴会时,被歹人推入湖中,生了一场大病。陛下震怒,派大理寺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周尚书求见皇帝,跪在清严殿外请罪,被罚了半年的俸。
周府送的补品如流水一样送到了长乐宫。
当楚摇光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就又听到了陆母携陆行云进宫请罪的消息。
楚摇光不解:“他们有什么罪?”
钱寻芳道:“奴婢也不知,会不会是殿下送信到陆府的缘故。”
楚摇光恍然。
她代陆行云遭了难,此事闹大了,依陆行云的秉性,安能坐视不理。
她抿唇:“我去和母皇说一声,这并不关陆公子的事,是我太过大意。”
钱寻芳摇头:“陛下正在气头上,殿下还是不要去了,若叫陛下觉得你为了一个男子不顾自身,恐怕会更生气。”
楚摇光哑然。
她理解不了楚弈为何要如此大发雷霆。
难道是因为她落水有损皇室颜面?
“将这个交给陛下吧,”楚摇光从软枕下取出一条青色的丝带,“这是我从推我入水的女子身上扯下来的丝带,应该有益于捉拿凶手。”
她离开周府时,有想过要不要交给周尚书,但她并不信任周尚书,就没拿出来。
还是交给楚弈比较稳妥。
钱寻芳面色一凛,珍之重之地接住丝带,退出了寝殿。
楚摇光叹了口气。
竹君在长乐宫外跪了两个时辰,楚摇光知道后,让她好好休息去了。
梅枝自认莽撞害了楚摇光,自请做了二等宫女,不再贴身服侍,并向她保证,一定学会凫水。
楚摇光并不觉得梅枝有什么大错。
她不会水却为了救自己毫不迟疑跳下菱湖。
但毕竟真的犯了错,楚摇光也不好劝她。
思及此,楚摇光幽幽叹了一口气。
“殿下,陆公子求见。”绿腰柔声细语禀道。
楚摇光眼睛一亮:“让他在待客厅等我。”
她匆匆穿上衣服,在绿腰不认同的眼神下又披了件披风。
走到待客厅时,楚摇光就看到陆行云正襟危坐在座椅上,神情极平极静。
“陆公子。”楚摇光笑着招呼了一句。
陆行云扯了扯嘴角:“殿下。”
楚摇光落座,笑意盈盈道:“你怎么过来了?我在周府听说你不见了,还吓了一跳,幸好是睡着了,没想到你这样端雅的人也会打瞌睡。”
她神情轻松,语气也一如平常。
陆行云咬了咬唇,起身,直愣愣跪了下去。
楚摇光:“!!!”
救大命,男朋友跪女朋友会不会折寿啊!
她连忙扶住陆行云:“你这是做什么?!”
陆行云仰脸,眼眸里蕴着自责愧疚:“是我害了殿下,我就不应当将那鹤氅给殿下,致使殿下遭此大难……”
他的眼睛好像要留下泪珠来,但他咬了咬唇,还是没有哭:“殿下本不该如此的……”
替别人受难,楚摇光肯定是有点怨气的,可一见男朋友自责成这样,楚摇光的一丁点怨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你不给我鹤氅,那我不就冻成鹌鹑了。”楚摇光笑着说。
陆行云怔住了。
“你是好意,”楚摇光拍了拍陆行云的肩,“该羞愧的是凶手。”
“行云,你该庆幸去的是我才对,若去的是你,你应该能想象是何等的惨烈吧,你的名节你的性命,那可就都岌岌可危了。”
楚摇光放缓语气,努力组织措辞安慰小男友。
“而且,作为契约的未婚妻,我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
“错误的是凶手,是幕后之人,绝不是你我。”
“这是阴差阳错的事,你不必有负罪感。”
陆行云扑进楚摇光怀里,声音极软,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殿下……”
救大命!我的高冷男友在撒娇哎!
楚摇光摸了摸陆行云的脑袋,心软软:“嗯,我在。”
“我配不上你……”陆行云低声说。
“胡言乱语,”楚摇光笑着说,“你是京城第一美人,若你还配不上我,那天底下就没人配得上我了。”
陆行云就不说话了。
“你有什么仇人吗?”楚摇光问道。
陆行云从她的怀里起来了,低声说:“一开始我怀疑是柳如青,但仔细斟酌,又觉得她没这份狠毒心计。”
楚摇光点头,这与她想的一样。
“但除了他,我和其他人更没什么仇怨了,”陆行云道,“只和家中庶弟有些龃龉,但他绝没有胆子对我下手。”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楚摇光觉得这藏头露尾的算计方式有点熟悉,但让她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她只能叮嘱陆行云:“你今后小心着些,那人下手没有成功,说不定还会再下手。”
陆行云认真点头:“好。”
楚摇光想了想,又道:“你的鹤氅沉在湖底了,实在抱歉,改天我还你个新的。”
“就算没沉湖,回到我手里,我也会把它烧个干净的,”陆行云道,“殿下不必抱歉,沉湖才好,眼不见心不烦。”
楚摇光没想到陆行云能说出这样有些任性赌气的话。
转念一想,大抵陆行云还是不能释怀因为一件鹤氅自己代他受难的事。
陆行云也自知失言,说完后,就闭了口,神情平静又冷漠。
楚摇光绕开这个话题,说了几件趣事,陆行云也明白,应和着微笑,不再提鹤氅的事儿。
陆家的惩处很快下来了,陆母被罚了半个月的俸禄。
陆行云则被蒋凤后叫过去训导了几句,禁足一个月,表面上是蒋凤后的命令,其实是楚弈的旨意。
楚摇光本想求情,却被知道些许内情的淑宁君温声劝了劝。
陛下已经够宽宥了。
而京中消息灵通、政治敏感的家族也从陆行云被禁足这件事瞧出了些苗头。
本来以为陆行云会许给温和宽仁的二皇女殿下,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这位三皇女殿下带着陛下的愧疚与爱意归京,本以为帝王的疼宠如空中楼阁,并不能长久。可如今陛下为了她大发雷霆,宠爱依旧,陆家亦很有可能倒向这位殿下,为其助力。
真是教人越发不敢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