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何纪远正在审批文件。

他瘦了很多，瘦骨嶙峋，骨头的角度更尖了，斜斜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总是冰凉的他很少比太阳暖和。

久了，男人累了，揉了揉眉头，“成训。”

“程书记没上来，你要喝水吗?”

何纪远停下脚步，微微移开手，四目相对，撞到颜底最隐蔽的角落，她走了过来，“我在楼下遇到程书记，说你住院了。”

他的喉咙有些发闷，“没关系。”

我越靠近，医院长袍上的烟味就越浓。

何纪远抽烟，公务繁忙，一天要抽一包半，吊精神。

燕尾总是给他煮枇杷梨水，他不喜欢甜，很少喝，她会亲他，舌头有点横，他没有脾气，很宠她。

这个男人刚工作两年，经常日夜颠倒，头痛是当时倒下的病的根源，后来升到城市，高度的压力更使他失眠，睡不着觉，只有浅睡。

在他三十出头的时候，他透支了，终于在去年退休，接管了一些家庭事务。

据说如果他纪远没有离开，至少二号手，上面赏识他年轻有为，有清廉纪律性的氛围，即使他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圈子里的人也买他的账，很尊重他。

“年底我要去马来西亚巡演。”燕坐在床上。

何纪远揉得越来越用力，“你就是为了这个。”

“哪个?”

他的半张脸笼罩在斑驳的阴影中。“我是来拿护照的。”

颜端看着自己血管青一块的淤青，小声音无法察觉，“也看看你怎么样了。”

何继媛沉默不语，她细腻油腻如白玉的脖子上绕着几缕头发，耳蜗上有乳白色的小绒毛，又短又细，也许是病房太热了，耳朵上也染了一层红色的光环。

燕尾扶着床沿，往后挪了挪，“你吃药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在抽屉里。”

一盒胶囊，一盒药片，她仔细看了说明书，分了剂量服用，“止痛药加了安定，有依赖性，你尽量少吃。”

她照顾何基远也明白了一点皮毛，原来辛辛是他的助手，自从末面，他给辛辛换了职位，到何集团公关部陪客户喝酒唱歌，见“失宠”，让辛辛坐不住。

颜末递给他一杯水，他没有抬眼，“后悔了。”

她吓了一跳。

男人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他捂住她的手背，低声重复道:“后悔跟着我?”

本不想回答，但这种暧昧神秘的气氛迫使她回答:“不后悔。”

何纪远双手紧握，抬起头。

她右额角上浅浅的伤疤，白线缝了三四厘米，新长嫩肉破皮，“受伤了吗?”

严扯下头发遮住，“敲门框。”

“你到这儿来。”

她微微探过身来。

何济远命曰:“多来。”

严梅弯下腰，手指碰了碰，“到哪里去敲。”

“剧院”。

“自己?”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发出声音。

何纪远打开那断了的头发，根本不是撞伤，而是尖锐的伤口。

“是谁干的?”

“门板裂开了。”燕尾侧过头，“我没注意。”

她一直很淡定，从不依靠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城市，也很少让他挺身而出，依然这样在一起，分开自然不肯闹大，被剧场孤立。

何纪远抚摸着她伤口的缝隙，周边光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他松开手，“你怎么来的。”

宋小姐有一个很纯的名字，宋贺。

燕尾第一次听说她，是从张氏太子张承业那里来的。“周和业张”是河北省四大名门望族，祖上都打过仗，立下过汗马功劳，其中张家和何家是死对头，在商场里是，在情场里也是，张家和何延章的第二任妻子姚文姬传了绯闻，过程中有鼻子有眼睛，从此下了河子，其中有丑闻，另给公司的员工发奖金庆祝。

张承业还给宋荷起了一个轻浮的外号，小百合。

赞美她的容貌是纯洁到男人心中的那朵白花，很贵，不便宜。

宋何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在颜末脸上，“颜小姐也来看望元哥了吗?”

颜底心狠狠一击。

她以为“元哥”是男人给他的特权。

多年来，他有许多身份和许多头衔，何检，何初，何先生。

听起来很遥远，遥不可及。

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起，她就叫他渊哥，这个男人也默许了她和别人不一样，渊终始终相信他的放纵爱情，沉迷于自拔。

“程训接你了吗?”何纪远把枕头垫在背上，“老问题，你折腾什么。”

“我不相信你。我自己来的。”宋小姐表面上笑了:“严小姐也不在。”

“我去拿药。”严梅起身“顺便去看他”。

宋何看了看床上的男人，“严小姐比医院里的护士还细心，伺候元哥很辛苦。”

至少和何纪远理顺了一段时间，当了护士，完全是小看。宋贺这个女人美得太美了，太咄咄逼人，只有女人才能看穿虚伪。

“我没有宋小姐细心，你是最适合伺候男人的。”

严小姐要走的时候，宋贺突然换了话题，“我看过严小姐的戏，也去过你和周晨开房间的酒店，情侣房间里的水床和硅胶马一定很刺激吧。”

何纪远看着文件右下角的签名，好像在听，好像无所谓。

周晨是严末表演班的搭档，毕业后分配到不同的城市，他要求老师把她调到省剧院，并交了同事，同学们嘲笑他们是大众不从的女人尺度不从的领导，严末澄清后，依然流传。

城游临时换了台词，严尾和周晨在酒店上了剧本，被干净的车勾破了裙子，她换了衣服出了房间，碰巧撞到了何纪远。

虽然严尾解释，毕竟是自己的心结。

何基远拥有一个女人，要求精神和肉体双重洁净，即使是梦遗也只能梦见他。

宋何提起老故事，显然是故意嫌弃他。

燕没有反应，走到外面。

何纪远分享了档案，不慌不忙，“和他是真还是假。”

“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彼此相爱是很正常的。”宋何的声音里有话:“何太太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我们迟早要面对面，严小姐一辈子不能帮我挡箭，耽误了她的婚生子，这是我的罪过。”

宋何抱怨旁边的一个男人，“你一定要补偿她，不要失去她，我是女人，当然要为女人抱怨。”

每一句话都像是割出了心，掐死了脸，噎死了人。

她明白宋小姐的特殊性，是何纪远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但还是控制不住委屈。

没有一个家庭，包括一个小小的家庭的女人，只要她不喜欢的目光，随时都会被淘汰。

颜终面露光明，果然阻挡了宋贺的劫难。

“这是真的。”她从头到脚都麻木了。“我们是为彼此而生。”

何纪远抬了抬眼皮，脸色不清，“到什么程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需要澄清一下关系。”

宋贺默默剥橘子，酸酸的果香让人略感不快，他扯下扣子，忍气吞声，“让程勋送你吧。”

“我开车。”颜匆匆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之前，李震问她，有没有能力打架?

但两个女人的战斗和能力与输赢无关，都在男人的脑海里。

谁的感情最深，谁就赢。

燕在电梯尽头按下，宋贺在她身后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