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半，将军府灯火通明。

床上的萧亦芷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头。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将军府的西苑客房。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见萧亦芷醒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浮起抹轻蔑。

她将药直接塞到萧亦芷手里：“将军吩咐，若是姑娘醒了，喝完药后去前厅见他。”

萧亦芷愣住，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将苦药一饮而尽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前厅而去。

借着廊上烛火，萧亦芷端量被修缮过的府邸。

一切都还如旧，只是比她还在时更加安静了……

前厅。

萧谨权站在厅内，轻抚着手中萧亦芷的剑，不觉想起太师府外那个自称萧亦芷的女子。

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同的脸，为何眼神却有着让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萧谨权在敛去思绪放下剑。

“将军，人带来了。”

丫鬟行了礼后便告退。

偌大的前厅，只剩萧亦芷和萧谨权两人。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让萧亦芷心底泛起涟漪。

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萧亦芷。”

萧谨权转过身，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刺向萧亦芷：“你可知‘萧亦芷’是什么人？”

萧亦芷神色微滞。

萧亦芷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萧谨权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亦芷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亦芷的人，你是第一个。”

萧亦芷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萧亦芷解释。

半晌，在萧谨权探究的目光下，萧亦芷缓缓开口：“我叫萧亦芷，是苏州城南萧员外的女儿。”

闻言，萧谨权怔住。

萧亦芷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萧亦芷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萧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萧谨权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萧亦芷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萧老将军送给她的，亦芷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萧谨权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萧亦芷。

萧谨权无法控制双腿，朝萧亦芷走近：“亦芷？”

他抬起颤抖的手，带着丝胆怯，小心触碰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庞。

脸颊传来的摩挲感让萧亦芷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纵然她选择放下，可那浓烈的不舍让她难以自拔。

她好想告诉萧谨权，她就是曾经的萧亦芷，那个爱他至深的“妹妹”。

“哥哥……”萧亦芷哑声唤了句。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萧谨权的意识，他愣了瞬后立刻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话落，候在厅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萧谨权背过身：“带她下去。”

萧亦芷眼神复杂，但最后还是跟着丫鬟回了西苑。

待脚步声远去，萧谨权才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萧谨权眉目微拧：“你速派人去苏州，查一个叫萧亦芷的员外女儿。”

“是。”

侍卫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萧谨权垂眸看着还残留女子余温的掌心，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