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闫亭看了她一眼，垂眸不语。
“我估计这个人没有想到，穆将军能从药王谷盗取石岚后平安归来；更没有想到，还没等石岚开花，我突然出现将毒给解了！”
姜梨抱着手臂，抬高姿态道，“穆二公子，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们云秦皇室那点破事，我也不是非要指望你，只要我稍微打听打听都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你在这儿跟我掖着藏着没有任何意义！你方才说要给我使绊子，反正我这医馆太招摇容易被人盯上，大不了我今日就将医馆关了！偌大的昊都城就凭你手底下那点人想找我可不容易，况且我还会用毒！”
程闫亭听她这话，稍微蹙了蹙眉，看来之前他兄长安排人埋伏在她医馆周围，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按兵不动罢了。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不想与我合作！”
“那倒也不是！”姜梨微微一笑，脸变得极快，“我只是想告诉二公子，比起药王谷，你们穆家更危险。我们药王谷的立场素来都是云秦、南越两不相帮，我只是希望穆二公子认清形势，合作的时候有点诚意。”
她敢这样大放厥词，想必昊都城里不止他们三个人这么简单。
程闫亭爽快道，“好！既然舒言都这么说了，我自然照做。”
约定已达成，程闫亭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待他走后，冷溪和霍楠立刻关闭了医馆大门，来后院找姜梨。
冷溪看着那株久违的凤涅石岚问，“什么情况？”
“还能怎样！身份暴露了呗！不过没关系，他不会说的！”姜梨看向霍楠，“给表哥传消息吧！就说他们云秦朝中有人勾结江湖势力，具体意图尚未明朗，让他加强防范，闲事莫理。”
霍楠嘟囔着问，“那咱们呢？”
“当然是留下来看看情况啊！”姜梨好不容易来昊都一趟，可不想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我昨晚仔细盘算了一下得出两个结论，要么是他们云秦朝堂上的人，借着江湖势力内斗，排除异己；要么就是南越安插的奸细，借用江湖势力，意图引发战乱或者借机削弱云秦。”
冷溪愁眉苦脸的嘟着嘴喃喃道，“小姐，你分析的这两点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左右都是他们云秦和南越的事，就算有江湖中人参与其中那也是段青林的事啊！”
段青林这个名字一出来，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霍楠咬着牙直朝冷溪瞪眼睛，冷溪自知说错了话，忙咬着唇低头不再多言。
姜梨目光看着那株石岚，眸光中带着几分森冷的寒意，嘴角似笑非笑的让人不禁悚然，这个名字，她有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感觉都快忘了，没想到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居然还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是啊！就因为是他，我们才更应该谨慎重视，不然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罢，霍楠和冷溪不敢再多言。
入夜，冷清的街道上寂静无声，清风拂过，偶尔有两声犬吠。
程闫亭一身夜行衣，拉住前面的姜梨，面上纠结又排斥的问，“我们真的要去偷尸体啊？”
“对啊！我想看看他的真正死因！说不定尸体上会有线索！难道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姜梨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程闫亭加快脚步，有些打怵，“想是想，但那可是尸体啊！你要怎么检查？扒光了吗？”
姜梨像看傻子一样的回头看他，“废话！不扒光了怎么检查？难道你让我给他号脉吗？”
“你这有辱死者啊！”
“比起死不瞑目，我觉得他更希望被辱！毕竟我跟他算是同行，相信他的在天之灵能理解！”
姜梨见他一脸不情愿，忍不住蹙眉问，“想当年你爹穆骞尧在战场上何等骁勇，现在南越的人提起他仍心有余悸，可你怎么是这样的呢？”
程闫亭最烦别人拿他爹说事，不乐意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又没上过战场！”
姜梨懒得搭理他，飞上墙头踏上屋顶，往医正的府邸飞掠而去。
刚飞过三条街口，下面的街道上突然人声嘈杂，只见远处火光冲天。
程闫亭与姜梨停了下来，并立在屋脊上，望着那片被烧红的天，烈火之中是医正的府邸。
姜梨指着那片火光，气的手直抖，“这下手未免也太快了吧！”
谁知道身旁的程闫亭突然来了兴致，拽了拽姜梨的衣袖，“走走走！去看看！”
姜梨见他已飞身到了另一个屋顶，小声嘲讽了一句，“你赶着去救火啊！”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快要到医正府邸的院墙时，却见那上面站着个人，那人察觉到身后有动静。
程闫亭二话没说，朝那个人直奔而去，姜梨伸手想要拦住他，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不禁暗骂他，这傻子平日里看着蹦精蹦灵的，怎么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
姜梨气得咬了咬牙，又怕他吃亏，立刻跟了过去。
那人回手甩出三枚飞镖，那飞镖破空而来，程闫亭旋身躲过的同时还不忘出声提醒姜梨躲避。
姜梨接住一枚，可惜飞镖上没有任何记号，并不能佐证身份。
那人转身就逃，丝毫没有犹豫。
姜梨从侧面包抄他，顺手捡起几片碎瓦连同手上那枚飞镖一起打了出去，那人躲闪不及，不知道是被瓦片还是飞镖打中，只听他闷哼了一声，脚下的速度不由得变慢了。
程闫亭追上他，那人回身就是一掌，掌气诡异无比，绵柔而阴毒，程闫亭没敢跟他对掌，急忙侧身躲开。
那人再次甩出暗器，直取程闫亭的心脏处，姜梨见状调转方向飞速上前去拉程闫亭，其中一枚飞镖贴着他的肩头飞了过去，砸碎了后面房顶上的一片瓦。
等他们再抬眼时，夜幕中已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姜梨立即检查他的伤口，发现只是衣服有破损而已，怒视他道，“平日里看你挺稳重的人，怎么这么冒失？”
程闫亭理直气壮的问，“不抓他吗？这火一看就是他放的呀！再说，他已经发现咱们了，躲也没用啊！”
“你可真磊落！人家万一不是一个人，而且有诈怎么办？”姜梨白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往火场的方向飞去。
他们二人趴在不远处一侧厢房的屋顶，看下面众人手忙脚乱的救火。
程闫亭望着被大火吞噬的灵堂，喃喃道，“这烧的应该验不成尸了吧！”
“这回不用动尸体你高兴了？”姜梨冷冷的问。
程闫亭立刻道，“你可别冤枉我！我也想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一想到要从一具尸体上找答案，有点害怕而已。”
姜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闫亭顿了顿，蹙眉问，“你不怕吗？”
姜梨冷笑了一声，“尸体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站起来杀你不成？这世间最可怕的是活人。”
他们二人趁乱，无功而返。
想必那尸体上一定有线索，凶手知道自己被盯上，所以特意在今夜毁尸灭迹。
“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姜梨问。
程闫亭眨了眨眼，面上有些窘迫，半晌才道，“我要是说，我手下没人你信吗？”
姜梨惊奇的看向他，“那日围在医馆外的那十几个高手，不是你的人？”
“是我哥的！”程闫亭老实道，“你应该查过我吧！其实传言都是真的！我就是个庶出，没根没基的，只能仰仗家中主母和长兄过活，哪会有自己的势力！”
姜梨看着他委屈清纯的模样，不禁冷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往前走。
程闫亭小步追上她问，“你不信啊？”
“我信！”姜梨一脸真诚，“所以你上赶着跟我合作的目的是……？”
“我媳妇还没娶呢！后半辈子还得指着我哥！所以我不能让他有危险啊！”
姜梨嘴角噙笑着点了点头，“嗯，这个理由真是合情合理！”
程闫亭好奇地问，“你需要人吗？”
“需要你也没有，你问这话岂不是自讨没趣！”
“正经的人我虽然没有，但不正经的我可有一堆！你说说，万一我能帮上忙呢！”程闫亭人畜无害的朝她笑着挑了挑眉。
姜梨抬头望着天边挂着的那轮弯月，仿佛是在讥笑她这辈子总是遇人不淑。
“好啊！那你就让你的那群不正经们，注意一下昊都城内这两日有没有无名男尸，或者哪家突然有人集体死亡的。”
程闫亭的表情一僵，眨了眨眼半晌才说出话，“集体死亡？”
姜梨漠然道，“我在那个飞镖上下了毒，如果毒素入体，但凡与他接触的有内力的人都会中毒。我给这个毒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一死死一窝’。”
程闫亭惊讶的张着嘴，听到名字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你就不怕误伤了别人？”
“时也命也，死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程闫亭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讪讪道，“你这是什么配方！竟比蜚蠊蟑螂药还管用！”
姜梨不在意的问，“你要吗？回头我给你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