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聂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外。

林姜自认为没有做什么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情，她淡淡看了一眼车外的老聂，然后对霍从周说，“等你酒醒。”

如果清醒的霍从周会说这样的话，问这样的问题，她……也不会吝啬一句“想你”。

霍从周沉默了两秒。

“下班了给我发消息。”

语调，似醉似醒。

“嗯。”

挂了电话，林姜不疾不徐地降下车窗。

“聂总这是等不及我上楼了？”

老聂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厉声道，“上楼。”

林姜浅浅抿唇，“好的。”

“嫂子……”

小骆没见过老聂，还以为是哪儿的打手。

“没事，我领导。”

小骆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了下，“我在楼下等你。”

老聂看了看小骆，又看向林姜，“这是霍从周给你安排的小弟？”

林姜不喜欢“小弟”这么随便，甚至有些低贱的叫法。

在她看来，小骆很纯粹，也挺可乐。

“不是着急上楼？”

林姜推开车门，跟老聂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小骆犹豫要不要告诉霍从周。

最后，他选择再等等看。

尼罗格顶楼。

霍从周放下手机，眉眼间的那一抹优柔瞬间褪去，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秦章，“怎么了？”

秦章也喝了不少酒，但跟霍从周一样，面上看不出任何的酒醉迹象。

“周狄又带人去茶馆了。”

霍从周眯了眯眸子，“信达的人？”

怪不得林姜要回去加班。

周君恒这一石二鸟，玩的挺溜。

秦章点头，“人从茶馆出来之后被长生带走了。”

“周君恒呢？”

“董事长一直在檀香公馆。”

这是要把自己摘出去？

还真是老狐狸。

“Jawed到了吗？”

霍从周话音刚落，走廊电梯响了下。

身着藏蓝色大衣的Jawed走了出来，精致又时尚，只是步履间透着几分仓促。

“霍总。”

如果他猜的没错，刚刚在电话里敲车窗的人，应该是老聂。

一想到信达对林姜的态度，霍从周脸上的寒意就深了几分。

“杰总来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提醒你的人一句，不要做多余的事！”

“霍总既然这么担心林小姐，又为何把她剔出瑞达。”

Jawed用的是“踢”这个字，霍从周抿唇冷声警告，“她最好没有任何事。”

“当然。”

这两个字透着Jawed对林姜昭然若揭的心思，“我也不希望她出事！”

“看来杰总是不想要这次合作了？”

“霍总要是想毁约，随时，大不了一起流标。”

霍从周冷笑。

“恐怕杰总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毕竟这次合作……是叶董亲自找我谈的。”

Jawed面色一僵。

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

秦章适时打断，“霍总，杰总……我们到包厢里面聊吧。”

霍从周冷冷看了Jawed，率先往包厢走去。

-

信达。

设计部下班的同事悉数回到了办公室，整个空间内，都是各种打电话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老聂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仿佛随时要开大杀人。

现在，林姜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确实有人泄露了竞标内容。

进了老聂的办公室。

“关门！”

老聂有些烦躁地转了个圈，“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软禁，监视？”

老聂刚要训人的话憋了回去。

他靠在办公桌边沿，抽出烟盒准备点烟，但看到林姜那张没有任何波澜的脸，啪一声丢到了办工作上。

“你知道？”

林姜摇头，“……不知道。”

“那你这么淡定？”

“习惯而已。”

从小见多了这样的意外，久而久之……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毕竟，有什么意外比裕安在一夜之间破产还令人无措呢。

“聂总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林姜站的累了，直接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老聂：……

“你来信达应该不是为了赚那点工资吧？”

“我也不是来做慈善。”

“来信达查到什么了吗？你们家破产跟信达有关系吗？”

老聂这话不带拐弯的，林姜也没藏着掖着。

她实话实说，“目前没有。”

老聂轻嗤，“目前？”

“叶董很爱惜羽毛。”

跟麓城其他巨头不一样，信达老总叶培安是技术出身，属于白手起家，这些年也一直很低调，鲜少在外面露面。

当年裕安出事，他是为数不多，有能力抢却没有抢的人。

算是君子。

这些事，也是林姜在进了信达之后才查到的。

“按照你的意思……不是你了？”

“聂总心里没有答案吗？”

老聂收回落在林姜身上的审视，“信达的人……太多了。”

言外之意，他始终不肯相信背叛的，是他心里的那个名字。

“或许……有其他的隐衷。”

而且以今晚的阵仗，明显是早就露了马脚，信达……则提前做好了防范。

眼下这个情况，跟ideal上市时，多么的相似。

林姜面上，掠过一阵轻嘲。

“还有其他问题吗？”

“工作。”

？

林姜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觉得怀疑你就不用工作了？”

老聂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你们，只有28个小时了。”

“不是还有三天？”

“夜长梦多的道理不懂？明晚十二点，最后期限。”

出门前，林姜又问了老聂一句，“最后，怎么处理？”

“在她自己。”

两人谁也没有提名字，但彼此都清楚说的是谁。

“告诉楼下那个小孩，他可以回家了，然后手机……上交。”

手机上交之前，林姜先是给小骆发了条消息，然后才翻到霍从周的微信。

【今晚，我不回来了。】

消息发过去之后，没有回复。

林姜站在原地没动。

如果何婧真的要将信达的方案卖给瑞达，会看到这份资料的人……只有可能是周君恒。

但明面上打理周家产业的人，是霍从周。

这件事一旦捅出去，霍从周就算在这场竞标中赢了，他也是输了。

以后，谁还会跟手段这么脏的人合作。

她希望，霍从周是知道的，而且排斥抗拒的。

她心目中的少年，就算贫穷落魄，也一直是光明磊落，挺着傲骨的。

犹豫间，林姜打字。

【霍总，忘了跟你说……我回国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到底有多差。】

消息发出去后，她关掉手机，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