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同棉絮一般飘落而下，砸在薛长妄肩头却犹如千斤之石。
“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宋轿来接我吧。”
宋语轻稚嫩的声音将薛长妄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因被薛太傅往前推了一步，踉跄着差点往前栽倒了去，不知何时，城中百姓都纷纷至此跪了下来，大哭起来。
哭声与喜乐相撞，满城尽显一片悲凉，薛长妄才这觉他连呼吸都颤抖起来，黑棺浸染了他的双眸，一种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没看到宋语轻得胜归来那骄傲得意的笑容，甚至说再也看不到了。
薛长妄缓缓走到棺木旁，触及那已盖上一层白雪的棺盖时，他指尖一抖。
他猛然将棺盖推开，棺中人一身战袍，面容安详，嘴角似是带着一抹浅笑。
“嘭”的一声。薛长妄竭力扶住棺沿才让自己得以站稳。
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他满眼都是宋语轻苍白消瘦的面颊。
两月不见，她更瘦了，十二年中，他从未认真的看过宋语轻，她的左袖空荡荡的，肩上只透过白袍的斑驳血迹。
薛长妄伸出手将她轻轻扶起，缓缓抱出木棺。
“不可！”先锋李庆拦住薛长妄，他未受伤的一只眼中满是泪水。
他从小就跟在宋毅身边，对宋语轻的事也了如指掌，宋语轻活着时，薛长妄从不曾认真对她，她战死归来，抢了她的遗体去又算什么。
薛长妄哑着声，眼底尽是冷意：“别逼我。”
李庆一怔，再想去拦，却被薛太傅拉住，薛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伤的眼睛：“辛苦了……”
薛长妄一言不发，只是将宋语轻紧紧抱在怀中向宋轿一步步走着。
宋语轻很轻，他抱得一点不费力，可他觉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负千金之难。
温柔的将宋语轻放进宋轿里，薛长妄伸手将她低垂的头轻轻抬起，他抚过宋语轻紧闭的双眼，忍声吞泪，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连打个盹儿都会说梦话喊着上阵杀敌，此刻冰冷的她却让薛长妄更眷念从前活蹦乱跳的她。
薛太傅见薛长妄微颤的身影上了马，才抚泪高喊：“起轿！”
宋轿在前，黑棺在后，伴随着喜乐，百姓一路跟随至将军府外。
柳馥兰一身粗布衣，被两丫鬟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前，她抚着已近六个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红。
当看到宋语轻的绝笔信时，她就知道宋语轻必定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一阵喜乐从街尾传来，柳馥兰目光诧异的看着缓缓行来的迎亲队，打头的竟是薛长妄。
未等她再去细想这是为何，后边的两副黑棺顿时让她双腿一软，薛长妄并未停留，他眼神黯淡，松松抓着缰绳，身子也似不稳的摇晃着。
身后传来柳馥兰凄厉的哭声，薛长妄仰起头微张着嘴，双唇颤抖，雪落在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泪融化后又顺在面颊缓缓滑落。
薛长妄哭了。
他感觉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薛，只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让他支撑的东西，猛然间，眼前的白雪渐渐变黑，薛长妄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脑中尽是一片迷茫。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