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倾盆而下,啪嗒啪嗒地打在屋顶上。
房间里的蜡烛亮得通亮,晃动着床上苍白的脸。
...
“向晚,你得让兰儿出去一下,她的身世很悲惨,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荣耀,应该有大家的恩惠和包容。”
“向晚,兰儿只是不懂京城的规矩,她并不是有意得罪你。”
“向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兰儿已经放了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嚣张?”
...
云锦绣护着梨花带雨的云舒兰:“云向晚,是你乱来的,才摔下悬崖,毁了你的容颜,你才受伤呢,是你做错了。”
“如果不是你先伤害了兰儿,我们为何会一怒之下离开?你要是乖乖回凌云寺,怎么可能滚到那么高的地方?”
“为了你的脸,这两年兰儿到处给你求药,还亲自为你取血,照顾好你的身体,她恨不得用自己的身体来弥补你,你还想怎样?!”
谢音苦恼地看着云舒兰,转头面对她时,眉头厌恶地皱起:
“表哥,你以前是最懂事的,兰儿温柔善良,处处为你着想,你为什么老是为难她,百般欺负她?你怎么变成这么恶毒的样子了?”
她的心狠毒,她的脸丑陋,她的内心更丑陋。她一心一意的针对舒兰,闹得满屋子骚动,让整个京城都在看云家和陆家的笑话。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如死在山上呢。”
云夫人满脸失望:“向晚,你反省一下自己吧。”
云向晚失去了双腿,满脸脓疮。
她看着他们一一离开,绝望地哭着说她没有,她没有欺负云舒兰。
但门还是关上了,没有人要她。
他们不再要她了……
...
床上的女孩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还在睡梦中哭泣。
她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一边哭着,一边嘟囔着“哥哥”。
帮云向晚换好衣服,上了好药,出来的秦夫人忍不住说道:“老爷子,这位小小姐是哪家的人啊?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一直在梦里哭。”
裴越扭动手指,这么害怕?
“她的伤怎么样了?”
秦夫人道:“全身都是抓痕也没关系,就算手上的指甲翻了,我看着都疼,小夫人的脸还被树枝刮了几下。
秦夫人是相当罕见的。她认识裴越很多年了。
“怎么,做不到吗?”
“怎么可能,郡主您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小小姐永远美丽如花。”
裴月看了她一眼,转身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孩盖着锦被,但身体却极其瘦弱,细白的手指上用帘子包住伤口,脸上还挂着泪痕。
裴月坐在床沿上,看着小女孩在委屈的梦里哭泣,用指尖蘸着她眼角挂着的泪水,脸上挂满了霜。
这惊恐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被他吓到。
她之前说过他“我们”欺负她……
“沧浪。”
沧浪走了进来。
裴月冷声说道:“让人去查一下云家,看看云家的人以前有没有冤枉过她。”
“那今天凌云寺……”
“你也去调查一下吧。”
还没等沧浪反应过来,跟他一起进来的锦云不由微微皱眉。
他伸手拦住沧浪,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身影:
“少爷,您最近一直在调查粮食供应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情和京城的几个家族有着很深的关系,云家的人与崔家、陆家的关系很密切,突然下令派人调查他们,可能会惊动那些人。”
“没问题。”
裴越严肃地擦掉指尖的泪水,“路崇远心机很大,漕运已经清理干净,很难找到线索了。”
“我正打算找个借口去接近他。”如果他知道了,我就去上云国府,吓唬老夫,让他动身。”
锦云问道:“那云小姐……”
“暂时留在这里吧。”
“掌握!”缙云疑惑。
这个云向晚是云家的女儿,和成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妃防御力极强,总督将云家的女儿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云家和程王府就得给他们找麻烦了。
缙云委婉道:“老爷,云小姐,云英还没有结婚,住在这里也是出于礼节。”
“本督军是太监,有什么礼数?”
锦云突然哽咽了。
看到他的样子,裴越冷哼一声,将之前从云向晚脖子上取下来的半块玉佩,扔了过去。
缙云连忙接住:“这是……”
“雪姨的龙纹吊坠。”
薛...
锦云突然睁大了眼睛。
裴月看着半龙纹吊坠,道:“当年,雪姨娘拼命保护我出宫,将我藏在安全的地方,引诱追兵。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女士找到了我,她拿走了雪姨妈的半龙纹吊坠,还说她是雪姨妈最好的朋友,对我托付得无微不至。”
“若不是那位女士暗中保护我,将我送出京城,我早就死了。”
那年他只有十一岁。十岁那年,他遭遇突变,眼睛受伤,性情变得阴沉不稳定,但夫人对他却极为宽容。
他的眼睛久久看不清楚,但他记得那位女士亲手做的梅花糕,还有她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时的温柔。
后来我见他心情郁闷,整天不肯说话,小院子里还有个叽叽喳喳的扇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裴越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眼中的冰霜融化了一些。
小时候,她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短胳膊短腿,走路像只肥鸭子。
他不说话的时候,小女孩就一直缠着他。
明明口齿不清,他从来不理会她,她却总喜欢挤在他身边,一直说个不停。
阳光那么好,草那么绿,小鸟飞过,可以一路跟爸爸说给她摘梨,阿姨做的甜点那么甜,哥哥给她绑纸风筝。
他没有回应她,但他喜欢她嘴里的兴奋。
眼睛看清楚后,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他身边的焚断子,翘着屁股,杏仁眼像一只笨拙的小狗一样瞪着,鼓着小脸,吹着手上结痂的伤疤。
裴越还记得他走的那一天,奶团子抱着他的腿哭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能淹死谁。
十二年过去了,她还能这样哭。
裴月低笑时,眼角柔和如春风:
“当时,为了安全,那位女士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问过我是谁。我回到北京后,就去找过她,但当时我住的地方已经荒无人烟,周围也荒无人烟,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意外的遇见了那个小宝贝。
“小海棠……”
他记得那位女士这样称呼她。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睫毛颤抖着,似乎就要醒来。
一只纤细的手隔着锦缎拍在她身上,仿佛得到了安慰,她又沉沉睡去。
裴月冷冷道:“你去看看,看看云家是怎么对她这么差的。”
缙云和沧浪都听得出总督主动了,不敢出声,连忙接受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