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巷子口,黎栀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紧攥着许忍袖口的手逐渐松开,半张小脸都红肿的。黎栀吸了两下鼻子,看着实在可怜。
“许忍……”
许忍的双眼还猩红着,他紧握着拳,情绪还未脱离。
天知道他赶到时看到那群人围着黎栀时有多害怕,如果他再晚到一会……
许忍紧闭双眼,将眸中翻涌的情绪压下。
“他们要钱给他们就是了,为什么要逞强?”
许忍的嗓音压的沉沉的,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
黎栀紧抿着唇,低头时睫毛都在颤抖。她那双眼里写满了害怕,嘴上还依旧倔强着。
“我不要。”
黎栀吸着鼻子,将眼泪含进眸中:“谁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为什么要给他们?许忍,你明明知道他们这么做是错的,如果我把钱给他们就可以自保,他们尝到甜头,今天是我,明天又会是谁?”
她抬起那双满是通红的双眼看着许忍。
“我把钱给他们我依旧是受害者,他们也不会因为我给了一次钱而就此放过我。许忍,不该妥协的事永远不要妥协。”
那股被压下的火气始终在胸腔内翻腾,任凭许忍如何压抑着都吞咽不下。
他凝眉看着黎栀,额上的青筋都迸发而起:“如果今天我没有来怎么办?”
许忍沉声问她。
“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我没来会发生什么?!”
黎栀对上许忍那双猩红的眼,吓得眼泪顺流而下,滚烫划过脸颊,连同刚才被掌捆的地方都发疼。
她颤抖着肩,哽咽着问他:“那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许忍语噎,只觉得气血都在上涌。他回答不出黎栀的问题,又觉得或许在某一种层次上黎栀说的话并没有错,是他没办法辩驳。
他沉默着,心头一阵阵发紧。
许忍闭上眼,将情绪平复了几次才开口。
“我送你回去。”
他伸手去扶自行车的车把,黎栀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就要跳上自行车的后座。
只是那一片地方光秃秃的,原本的车座不知什么时候被卸下,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车胎,上面满是灰尘。
黎栀茫然地看向许忍,带着哭腔询问:“许忍,你这个车的后座怎么没了呀?”
少年眸色晦暗,只沉声回了句:“拆了。”
黎栀呜咽着:“为什么呀?那我坐在哪里呀?”
总不能坐在前面的杠上吧。
许忍看着黎栀,冷沉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无奈。见女孩哭泣不止,只觉得心尖都隐隐跟着发疼。
明明心软了,嘴上却还口是心非着。
“坐什么?跟在车后面跑。”
……
许忍到底是没忍心让黎栀跟在车后面跑。
他将自行车停在了煎饼摊旁,自己送黎栀回去。
煎饼摊的大爷看见黎栀哭红的眼,叹气劝慰着:“人没事就行了,下次可不许再跟那帮混混嘴硬了啊!”
黎栀哭唧唧的,乖巧的对大爷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忍看着她那副模样,勾着嘴角打趣着她:“怎么不顶嘴了?刚才不是牙尖嘴利,厉害得很吗?”
黎栀低着头不回答,直到走得远了些,她才抬起头抓着许忍的袖子问。
“许忍,那群人也收走了老板的钱,还威胁他要掀他的摊子。你认识他们,你去帮老板把钱要回来好不好?”
黎栀的眼神水汪汪的,里面还含着未干的泪。
许忍只是睨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莫名的揪心,让他甚至不敢看她那双红肿的眼。
直到天黑,黎放才从外赶了回来。
他将包往沙发上一甩,开口就喊着:“小宝,哥哥回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客厅空无一人,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黎放扫视了一圈,确认了黎栀不在客厅。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要趴在客厅写作业等着他回来,哪怕是困了也缩在沙发的一角团成团眯着。
卧室的台灯还亮着,黎栀从回来便缩回了房间里躲着。
她皮肤白皙软嫩,脸上的巴掌印愈发红肿,看着骇人。黎栀生怕被黎放瞧见,连灯都不敢开。
黎放敲了敲黎栀的房门,语气中还带着试探:“小宝?生哥哥气了?”
听到黎放的声音,黎栀吓得连忙将头发拢住脸颊,试图遮挡那一片红肿。
“没……没有!哥哥,今天太晚了,我想睡觉了!”
黎放皱着眉头,将门内黎栀心虚的语气听了个清楚。
这才几点就困了?难不成是屋里藏了人?
黎放的脸色一沉,拧着房门把手沉声说了句:“我开门进来了!”
黎栀吓得连忙跑上前想要将房门反锁。
晚了。
房门被猛然推开,黎栀迎面撞上了冲进来的黎放。
她惶恐地抬起头看着黎放,头发散落,那一片红肿恰好撞进黎放的眼里。
黎放的瞳孔倏然放大,心头一紧,怒声喝道:“谁打的?!”
黎栀连忙低下头遮挡着脸颊,却被黎放一把扼住手腕:“谁欺负小宝了?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撑腰去!”
黎栀支支吾吾着不肯说,眼神还躲闪着:“是我不小心摔到的……”
“你摔人巴掌上了?”
黎放皱着眉头:“不说是吧?那我就去告诉爸。”
在黎家,黎栀最害怕的就是黎中权。
父女俩本就不熟悉,黎中权也总是一副严肃嘴脸,对待黎放更是冷淡严厉,看得黎栀胆战心惊。
“不就是没保护好妹妹吗?大不了挨一顿打,看那老头管不管他女儿!”
见黎放真的转身要走,黎栀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黎放的手臂,脸上露出焦急:“哥哥!”
“说不说?”
黎放皱着眉头看她。
黎栀瘪着嘴,脸都憋得通红。
“我、我被人收保护费了……”
黎栀的一句话,几乎要让黎放气炸了。
他怎么说也是海市小霸王,自己不收别人的保护费就不错了,还有人敢收他家小宝的保护费?
黎放低声怒骂了一句,额上的青筋都迸起。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降到了冰点——
“给我打听到底是谁在海市收保护费,老子今天卸他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