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看着她一路走到东街,在临近的绣铺停下。
冬日里,找活计的人本就多,绣铺不用贴招工的消息就有一堆人上门。
阿蕊问了两家,人都招满了,让她去别处看看。
县城总共就三家绣铺,剩下那家在最东边,经历了两家铺子的失败,阿蕊此时已经没有了逃离秦烈的欣喜。
万一没有绣铺要她,她能做什么?
玲珑阁算是县城最大的绣铺,他家的掌柜姓赵,有个在高门大户当宠妾的妹妹,平时很是得意。
他们家养的绣娘不多,多是从别处进货,要么就是得了赵姨娘府里的花样,找绣娘去做,总之生意要比其他两家更高端一些。
阿蕊站在玲珑阁的门前,看着头上红木金字的匾额,有些不敢抬脚。
大早上的铺子里没什么生意,她站在门口着实有些显眼。
“小娘子可是要买东西?”
铺子里出来一个女人,她穿着大红色的掐腰夹袄,手里捏了条帕子,说话间,那帕子已经快甩到阿蕊脸上。
阵阵香风逼得阿蕊后退一步,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我不买东西,敢问掌柜的,咱们这里可招绣娘?”
她今日穿的是件旧衣,已经洗得发白,发髻间也没有什么首饰,但因着容貌娇媚,更显楚楚可怜。
女人在她脸上打量几圈,眼中划过忌惮,“不招不招,你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在门口堵着!”
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是哪家的,生得这样年轻貌美,硬是将她衬成了人老珠黄。
女人急着将阿蕊轰走,生怕她在这留的久了,铺子里再出来人,若被那位见了,她可就走不了了。
然而阿蕊已经问了两个铺子,这是她最后的希望,要还找不到活计,她今晚只能流落街头了。
“那您可收绣活,我从铺子里领了活计按时交给您呢?”
就像之前在清河镇,她卖给苏掌柜一样。
可女人是忌惮她的脸,又怎会让她频繁出入玲珑阁。
“不收,不......”她就想快点把阿蕊打发了,但话还没说完,铺子里走出一个男人。
他笑眯眯看着阿蕊,摇了摇扇子,“谁说不收,咱们玲珑阁不仅收绣活,还收绣娘呢。”
“掌柜的......”
女人脸上的笑僵住,神情很是不高兴,赵掌柜扇子合起拍了拍她的小臂,“还不带这个小娘子进去,将后院的屋子收拾一间出来。”
“知道了!”
女人咬牙,转头看了眼阿蕊,“还不跟我进去!”
阿蕊心里惴惴不安,明明目的达成,她却不觉得高兴。
赵掌柜仿佛看出她的惊慌,笑着安抚道,“小娘子别担心,咱们玲珑阁的绣娘不仅包食宿,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你就尽管住着好好干。”
二两银子放到京城都算高的,不消一年她就能存一笔养老钱,阿蕊点了点头,跟在那女人的身后进门。
赵掌柜摸了摸下巴,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淫邪。
秦烈双手紧紧攥拳,额头青筋暴起,同为男人,他最清楚赵掌柜的心思,此时他恨不得将阿蕊抢回来。
但那个女人性子看似软,骨子里极倔强,不让她自己看清人,她是绝不会走的。
赵掌柜感觉后背阴森森的,扭头望去什么都没看到,他低头咒骂一声,搓着手就进了绣铺。
新得一个美人儿,他已经迫不及待享用了。
玲珑阁的后院很大,光厢房就有七八间,阿蕊被安排在离正屋最远的那间。
女人掀开门帘,引她进屋,“以后你就住这儿。”
阿蕊一路走过来,没敢乱看,但她刚听着其他屋子都有说话声,遂问了句,“姐姐,旁的屋子住的也是绣娘吗?”
“我可当不得你这声姐姐,你叫我玉娘就好。”
女人嗤笑一声,看她的表情带了嘲讽,“至于其他屋子住的谁,你日后就知道了。”
真以为这玲珑阁的后院是什么好地方,争着抢着也要住进来。
阿蕊被她刺了一顿,更是惶惶不知所措,她只想尽快找个包食宿的活计,可这活真是她想要的吗?
赵掌柜溜达着进来,正好跟屋里出来的玉娘撞上,他拉着人进了正屋,手揽着玉娘的腰,指尖在她腰腹摩挲,“怎么样,可打听清楚那小娘子的来历?”
后院又住进来一个女人,玉娘心里正不舒服呢,扭腰躲过他的亲热,“还能有什么来历,凭她穿得那身破烂,一看就是乡下来找活计的。”
“那也得问清楚,万一有主的,她男人找来也麻烦。”
赵掌柜一般不碰有主的女人,即便是乡下的,遇见个难缠的婆家也得沾一身腥。
“哼!那你自己去问,我可不去。”玉娘娇叱。
赵掌柜掐着她的腰将人压在榻上,“小妖精,又吃这些干醋,爷不过是新得个玩意儿,保不齐哪天就腻了,后院那么多女人,哪个越过你去了?”
赵掌柜已经不年轻,这些年又贪欲美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但他有个在大户人家当宠妾的妹妹,又开着这间玲珑阁,玉娘心里再厌烦也要笼络住他。
“那怎能一样,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玩意儿,说不定爷先腻味的是我呢。”
玉娘其实是盼着能嫁给赵掌柜的,即便做不了正妻,做个妾室,也比现在好,但每次赵掌柜都是敷衍过去。
“腻味不了,我的玉娘这样香,吃一辈子都腻味不了。”
说着,男人便扯开她的衣裳,翻身压了上去。
......
阿蕊在屋里坐了半天,都没等到人来,她也不敢出去,就在屋里坐着。
傍晚时,玉娘换了身衣裳过来,她应是刚洗漱过,鬓角还是潮湿的。
阿蕊慌忙起身,“您什么时候安排我做活?”
她不习惯闲着,尤其刚找到活计,坐了半天都没人来教她,她就更慌了。
玉娘抬了抬眼,从她脸上移开,“不急,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
想到赵掌柜吩咐的话,她又问道,“你可嫁人了?”
阿蕊虽不解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嫁了。”
玉娘脸上的笑明显真切了几分,“那你婆家可还有人?”
这便是问她是不是和离或守寡,但阿蕊为人处世浅显,听不懂她的深层意思,她想到了秦烈,继续点头,“有的。”
那就是不能惹的主了,玉娘挽着她坐下,手拍拍她的胳膊,:“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我给你安排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