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玙翻看林栀子的高数书,手指随意地翻过几页,草草地了解了一番大致内容。
“哪里不会?”江玙问。
林栀子不好意思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都……不太会。”
不太会已是保守委婉的说法了,其实她都不会。
江玙好奇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能考上A大,高考数学成绩不会差,啃点高中数学的老本,也不至于高数全然不会,难不成她高考数学是抄的?
他捏了捏眉心,在心中盘算教学计划。江玙没有辅导别人的经历,他一时无从下手。
既然她说自己都不会,江玙便打算按照书本内容设置,一章一节地教给她。先从映射讲起,这个概念书本上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晰明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补充的,于是转着笔歪着头问她:“能看懂吗?”
“能。”林栀子用力地点点头。
江玙反问她什么是映射,林栀子答得不错,跟书本上的概念相差无几。
就这样问了几个概念后,江玙找到了林栀子学习症结所在。林栀子是典型的不懂概念,只知做题的题海战术型选手。她就是靠着不停地刷题,从而总结出一套对自己而言行之有效的做题思路,并非从根本上理解了概念。这跟江玙的学习方法大相径庭,让他有些发愁。
林栀子不知道江玙在想什么,紧张地不停偷瞄他。
江玙察觉到她的视线,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余光却在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上周胡锦维辅导时,也是长吁短叹不断,这让林栀子心中一慌,抿着嘴,眼眸低垂。
江玙把手里笔拍在桌面上,刚刚他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经年累月的学习习惯,短时间内是无法彻底更改的。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最佳的学习方案,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江玙的学习方法,并不一定适用于林栀子。与其强硬地让她适应自己,不如就顺着她的习惯。
他拍桌的声音不重,却还是吓了林栀子一跳,以为他是生气了,连连道歉。
江玙眉头皱起,不懂她为什么道歉。
“你道什么歉?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林栀子低低地“哦”了一声。
还真是乖乖女,江玙轻啧了一声。他快速翻动书本,找到章节末尾的习题,勾了几道题,然后把书本推到她面前。
“写题。”他的语气不由分说。
整整三页的习题,林栀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打开草稿本,认真运算起来。江玙也不闲着,往椅背上一靠,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打起游戏。
今天运气不佳,几局游戏下来,匹配的队友一个比一个坑,原本勃勃的兴致在连续失败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江玙收起手机,看见林栀子还维持着把下巴支在笔盖上的姿势,面前的草稿纸全是她涂涂画画的潦草笔迹,能看出她此刻内心一定烦躁极了。
这都多久了,她还没写出来?江玙疑惑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很好,半小时过去了。
江玙伸手抽走书本,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林栀子下意识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答案做错了,尴尬地红起了脸。
“没叫你全tຊ写,”江玙用笔给被打钩的题号画上圆圈,“写圈起来的这几题。”
难怪。
林栀子快速扫视了需要做的几道题,不算难,她有点解题思路。做好题目后,林栀子把书本推到江玙面前,小声地说:“我做好了。”
“什么?”江玙抱臂,后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眼眸紧闭。
林栀子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我做好了。”
江玙睁开眼睛,眼睛里氤氲起笑意,他说:“什么?听不见,你大声点。”
林栀子看了看周围激烈讨论的同学们,教室内一片哗然。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大声喊道:“我做好了!”
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向她投来注目礼。尴尬、困窘、羞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发烫的热意迅速从耳根蔓延至脸颊。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像个犯错的小孩。
身旁的江玙传来一声轻笑。
“小声点,别吵到大家学习。”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藏着戏谑。
林栀子似梦初觉,这人就是故意寻她开心。她昂起头,忿忿地剜了他一眼。如果可以,她还想踢他两脚。
他手指点了点书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还学吗?”
生气归生气,但不能跟学习过不去。林栀子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江玙敛起自己的漫不经心,一本正经地给她讲起习题。为了确保她能跟上自己的讲题速度,每讲好一个步骤,他都贴心地问一句能听懂吗。
一场辅导下来,林栀子受益匪浅,那些自己怎么也搞不明白的概念,今天全然明白了。就好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找到了光亮。
在数院门口分别前,林栀子郑重地跟江玙说了声谢谢。
走出几步后,林栀子又折了回来,昂着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江玙,“下周的辅导,还是你吗?”
胡锦维思维活跃,她跟不上,而江玙的辅导进程恰到好处。
“你希望是谁?”数院门口一片黑暗,江玙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面上表情晦暗不清。
答案就在眼前,但她喉咙一紧,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玙快步走下台阶,在经过她身旁时,丢出一句:“你希望是谁就是谁。”
这是什么答案?还未等林栀子弄清,江玙就骑上车子扬长而去。
“栀子!”路灯下,倪跃然向她招手,“快走啦!”
思绪回笼,林栀子不再纠结,旋即奔向倪跃然。她往倪跃然身后望了望,没有发现高姝月和方思语的身影,“姝月和思语呢?”
“她俩说饿了,要去北门买夜宵,让我们先走。”
林栀子和倪跃然今天没有骑车,两个人迎着晚风,悠悠然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你今天学得怎么样?”倪跃然问。
“我今天弄懂了好多!”林栀子转过身,面对倪跃然,倒着走。
倪跃然惊讶:“你上次还说辅导的同学讲课你听不懂,怎么今天就弄懂了?”
“又遇到了个好心同学。”
“你运气真好,”倪跃然不禁感叹,“骑车、高数,每次都有热心同学来帮你。”
倪跃然不知,每次的热心同学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