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晚能记起的回忆里，和异性拥抱这件事，除了外公，她只和贺昭临有过。
一次是喝醉那天在车里，不只抱人家，还亲人家来着。
还有一次是把和贺昭临当成外婆，从背后又抱又蹭的。
很好。
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出息的表现，但至少不陌生。
更重要的是，她不抗拒。
贺昭临像带着淡香的春风，温柔和煦，一切都刚刚好。
“嗯。”鹿晚点点头，抬腿走回去。
以她的身高，恐怕没办法把下巴垫在贺医生肩膀上，不过抬抬脚尖，估计能勉强靠一下。
……不行不行。
今天化妆了，又吃过饭，脸上肯定出油了，万一把粉底蹭在人家衣服上怎么办？这衣服看着挺贵的，而且无敌尴尬。
还在发愁，但人已经走到贺昭临面前。
……这手该往哪搁呀……
搂脖子？会不会显得太奔放？
搂腰？碰到他痒痒肉怎么办？
要是抱完后气氛好，他想接吻又怎么办？
早知道刚刚不吃那点葱油拌面了……
救命啊，这可是她和贺医生恋爱第一天的第一场亲密活动，不能搞砸！
瞬间，贺昭临先伸出了双手。
一只搂住她的腰，一只扣住她的后脑，将人揽进自已怀里。
鼻腔被他身上的香味侵略占有。
低沉好听的声音徐徐飘进耳里，“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哪怕像只小考拉一样攀在我身上，我也会稳稳地托住你。”
鹿晚怔住。
鼻子莫名有点酸，眼底也泛起热意。
反应过来后，她抬手试图搂住男人的腰……
“哎呦！谁呀！”一声惊呼戳破了所有暧昧的泡沫。
鹿晚太熟悉这声音了，赶忙把手放下。
只见外婆一手提着垃圾，正眯着眼使劲往这边瞅。
最近她痴迷手工编织，用眼过度，晚上出门看东西特别费劲，刚出来时还以为是哪个没公德心的把老式大衣架扔路灯下面了，往前走走才认出是那么大一个人。
贺昭临清了清喉咙，“外婆，是我。”
“小贺呀，你怎么自已在这？小晚呢？”老太太听出声音，边往前走，边把眼睛眯得更紧些。
寻思，几天没见，小贺这孩子怎么胖了？
呦呵……
走近才看明白，哪里是胖，分明是怀里还有一个人。
“你们就当没看见我，继续继续！”老太太迅速把垃圾扔进垃圾箱，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走。
作孽啊。
挺大岁数的人了还给自家孩子当电灯泡。
“……”鹿晚嘴角抽动了下，脚步匆匆跟上外婆，回头朝贺昭临挥挥手，“我先回去了，晚安。”
回到家，鹿晚低着头在门边换鞋，不敢看老太太眼睛，“外婆，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啊？”
“你没回来我怎么放心去睡呀，”外婆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顺利吗？你爸对小贺满意不？”
她接过水，抿上一口，“应该满意吧，最后都唱起歌来了。”
印象中都是爸爸板着脸的样子，今晚这种失控状态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看来，我家小晚快要出嫁喽。”说着，外婆拿起鸡毛掸子把墙上的奖状和全家福扫了一遍。
老人家爱干净，每天都要把这些扫一扫，墙上的奖状都有点褪色了，却舍不得摘掉。
一股酸涩涌进鹿晚心里，她小声嘀咕一句，“我不会离开外婆的。”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自已的生活。”外婆话锋一转，“对了，周日我打算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你可要照顾好自已。”
“啊？怎么突然要回老家？”
“我堂姐夫去世了，他们老两口感情好，现在没了一个，我堂姐不适应，整天伤心的吃不下饭，我回去陪陪她。”
鹿晚知道外婆是感同身受。
外公刚去世时，小老太太表面坚强，背地里经常掉眼泪，捧着外公的照片看了又看。
外婆老家距离市中大概一个小时车程，她拿出手机打开约车app，准备提前约好车，“您打算去多久？”
“两三个月吧，很久没回去了，去一趟不容易，我想多呆一段时间。”
“这么长时间啊，”鹿晚猛地抬头，“我也要去！”
外婆嫌弃地瞥她一眼，“你不上班啦？该工作工作，该谈恋爱谈恋爱，别总缠着我老太太。”
手机短促地响了两声，是贺昭临发来的微信。
【安全到家。】
【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平时外婆去旅游最多五六天，现在要走两三个月，鹿晚心里舍不得，捧着手机回复。
【过几天吧，周日外婆要回乡探亲，这两天我想多陪陪她。】
另一边，空荡荡的客厅里。
贺昭临坐在沙发上，拿着鹿晚送的钢笔端详了好一会儿。
收到对方的回信，他放下笔，细长手指将颈间的领带拉松，然后简单地回了个“好”字。
……
翌日。
越大口腔医院经历了忙碌的一个上午。
综合科贺医生的诊室气氛沉重，就像贺医生的脸色一样。
“于小然，你告诉我，口腔镜的手持姿势不正确，视野能清晰吗？”
面对质问，实习生于小然把头埋低，大气不敢出。
见她不说话，贺昭临神色冰冷地看向郭彦，“还有你，说过多少次了，根管长度的测量必须精准，超充或欠充都会带来复杂的后续问题，你有没有用心听过？”
他也没打算听到解释，沉口气继续，“我最后提醒你们一次，综合科往往是患者初次就诊的第一站，为减轻病患的心理压力和对疼痛的恐惧，你们必须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将失误率压缩到最低。”
两个实习生猛点头，像霜打的茄子，齐齐发蔫。
突然，有手机提示音传来。
是鹿晚发的盲盒娃娃和午饭的合影。
【今天也有好好吃饭～你呢？】
小姑娘用p图软件给照片加了边框和五颜六色的贴纸，跟她本人一样又可爱又有朝气。
贺昭临不禁扬起嘴角，把手机送到嘴边回复语音信息，“我一会儿去食堂吃，到时候拍给你。”
磁性的声音饱含温柔。
于小然和郭彦互相看看，都是满脑袋问号——这里有个人格分裂的牙医，有没有人管管？
“看见了吗？你们贺老师把所有的人性都给了手机里那位。”徐睿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摇大摆走进诊室，朝着两个实习生使使眼色。
二人送上感激的眼神，麻利躲到一边做自已的事情。
“都机打病历了，就签个名字，怎么还带上钢笔了？”徐睿一眼尖，方才就瞅见了贺昭临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伸手想摸。
啪的一声。
贺昭临打掉他的手，径直往门外走，“你爷爷今年高寿？”
“啊？九十二，怎么了？”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长寿吗？”
“……”
徐睿一跟在身后，一起向食堂方向走，“我不是多管闲事，就是奇怪，咱们视金钱如粪土的贺大少爷竟然把支笔当宝贝疙瘩，是不是可爱的小鹿老师送的？”
贺昭临脚下一顿，“她确实很可爱，不过你最好少评论。”
“……行。”
徐睿一闭嘴了，贺昭临终于可以到食堂安心打饭。
说好要给小姑娘拍照，于是他把餐盘摆放端正，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钢笔放在餐盘旁边，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徐睿一看得目瞪口呆，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等他谈恋爱，一定要找贺昭临要到这本恋爱脑的修炼秘籍。
怕自已再被嫌弃，徐睿一故意夸张地放低音量，“这周日可以组织个同学聚会了吧？”
贺昭临冷漠摇头，“不行，我有重要的事。”
徐睿一啧一声，“你怎么这么难约啊？”
“我又不是单身，当然难约。”
杀人……诛心！
贺昭临啊贺昭临，你的人性都被小鹿老师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