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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猪的事儿暂时作罢,可养鸡崽子的事儿老爷子却较上了真。
  他吃过饭就背着手出去溜达了,目的就在于打听一下哪儿的鸡崽子卖得便宜。
  他这么一转悠就是五六日,最后还真让他从一个村民的家里买回来了八只小鸡。
  家里老的少的都是头一回见着浑身黄色绒毛的小鸡崽,半是欢喜半是无措,盯着小鸡崽嫩黄的小嘴愣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徐二婶拉着不住探头的徐明阳谨慎地往后退,小声说:“买是买回来了,可这玩意儿吃什么能长大?”
  这么大点儿的鸡会自己去觅食吗?
  放在这篱笆圈出来的地方里,真能长大吗?
  老爷子打听得详细,指着自己拎回来的半袋谷糠说:“说是用打来的猪草剁碎跟谷糠一起拌匀了就能喂,只要别受寒就能养得大。”
  话是这么说没错,如此往后就多了个打猪草的活儿。
  桑枝夏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多言,被徐二婶拉了好几次的徐明阳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我去!”
  “祖父我去!”
  不就是扯了一堆不认识的野菜带回家吗?
  这种小事儿他肯定能做好!
  徐明煦也不甘示弱地大着舌头喊:“我也可以!”
  扯草他都可厉害了!
  徐嫣然从徐三婶的身后怯怯探头,也软乎乎地说:“祖父,我可以带着弟弟们割草的。”
  别的活儿他们是不能做,可养眼前这几个小鸡崽子他们是很愿意的啊。
  小鸡崽子这么可爱!
  徐三婶本来想说不行,可看到自家女儿期待的眼神还是心软了。
  村里像嫣然这么大的孩子,不光是要打猪草洗衣裳,十有八九背上还都背着个弟弟。
  嫣然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也是好事儿。
  见她都不吭声,徐二婶压下了嘀咕笑着说:“这样倒也好。”
  家家都出了人了,那就干脆从大到小谁都别闲着了。
  突然被赋予养鸡崽大任的几个小娃娃异常积极,一窝蜂地往外跑就要出门收割今日的战绩。
  临出门时,桑枝夏弯腰往他们的小手上挨个放了个小篮子,顺带还没收了徐明阳想趁机摸走的柴刀。
  “摘草回来喂小鸡可以,但是你们还小呢,不能碰刀。”
  她拿出三个小小的木锄头说:“拿着这个去好不好?”
  徐明阳自认为是个小男子汉,被收了柴刀本来是有些不太开心的,可看到手里大小正好的木锄头,马上就惊喜地哎呀出声。
  “大嫂,这是给我的吗?是不是以后就是我自己的了?”
  “当然是你的。”
  徐嫣然盯着手里打磨光滑的把手,软声说:“谢谢大嫂。”
  徐明煦更为直接,一手抓着最小号的木锄头就挂在了她的腿上。
  “大嫂变出来的小锄头!大嫂好厉害!”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忍着笑说:“我可没有凭空变出这种好东西的本事,这是你们大哥连夜给你们做的,正好一人一个,拿着出去玩儿吧。”
  比小娃娃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鸡崽子吃不了多少东西,几个小孩子玩闹的时候随便扯一点回来也就够用了,这种观赏性十足毫无杀伤力的木锄头正好。
  如获至宝的三个小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目睹全程的徐三婶错愕道:“夏夏,你是说那几把小锄头是徐璈做的?”
  “是啊。”
  桑枝夏笑着说:“徐璈猜到祖父把鸡崽子买回来以后,这几个小的不能闲着,晚间有空就正好做了这么几个小玩意儿。”
  不过该说不说,徐璈还有几分当木匠的潜质,不到成人胳膊长的小锄头做得结实又精巧,属实有些出人意料。
  徐三婶没想到徐璈给徐明煦做的东西还有徐嫣然一份儿,默了半晌才轻轻地tຊ说:“是你们有心了。”
  大人间的纷扰如何暂且不论,为了三房膝下只有一女这事儿,她自嫁进徐家就没少为此受委屈,徐嫣然也因此养成了个绵软的怯性子。
  可徐璈和桑枝夏在对徐明煦好的同时,公平坦荡地对徐明阳,亦从未偏待过徐嫣然半点。
  不偏心说得轻巧,可就是这么最简单的一点,家中这么些人又有几个真的做到了?
  桑枝夏装作没听懂她话外的深意,笑笑说:“徐璈是当大哥的,想到顺手就做的东西,哪儿值当三婶特意说一嘴?”
  “对了,也不知道祖父他们在后院烧的炭怎么样了,三婶要不要随我过去瞧瞧?”
  徐三婶挤出笑说:“好,过去看看吧。”
  后院里,老爷子正在指点着众人进行第二次的烧炭实验。
  可这次的实验却有些灰头土脸。
  老太太像是办砸了事儿握着铲子站在边上不敢吭声,许文秀背着徐锦惜也一是一脸的无措。
  徐明辉用长的木棍将掩盖成小山堆的沙土刨出个小坑,掏出来的却是几块带着白色炭烬的木炭。
  他伸手一捏炭块就碎成了粉末,里头也都是酥的。
  若点心酥脆到这份儿上少不得称一句功底扎实,可酥成了渣的偏生是本该有些质坚的炭块。
  徐明辉顶着被黑灰染得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脸苦笑道:“祖父,这回的不行,烧过了。”
  烧炭这事儿说起来难度不大,可尤为讲究火候的精准。
  浅一分火候不足,木柴的芯子没烧透的就是次品,拿出去引了炭火是满屋的浓烟不散,压根就卖不出去。
  烧过了也是麻烦。
  带着炭烬的木炭质地过于松软极不耐烧,火苗一过就散了热乎劲儿,也没有人会稀罕买。
  眼前这堆就是烧过头了的废品。
  老爷子拉长的脸上泛起一丝怒意,看着眼神闪躲的老太太沉沉地说:“我跟明辉去砍柴之前叮嘱过你,让你在此看着火候,切勿一次烧过了头,你在内间躺着是怎么睡得着的?”
  老太太嘴唇蠕动似要辩解。
  许文秀赶紧挂着汗给婆婆解围:“老爷子您别生气,说来也是我疏忽了,我……”
  “与你何干?”
  老爷子带着不悦说:“你刚带着锦惜担水回来,跟我和明辉是前后脚进的门,这里的火烧得如何了你怎么知道?”
  许文秀不敢再多嘴了,紧跟着走过来的桑枝夏和徐三婶也是猛地一顿。
  老太太在人前被训得极丢颜面,老脸一白咬着牙说:“我有些不舒服就去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一时不慎恍惚烧过了。”
  “恍惚?”
  老爷子气到冷笑:“在这儿烧的柴是璈儿漏夜去砍回来的,在这里守着被熏得满面黑黄的人是明辉,你一句恍惚毁了两个孩子的心血,以后可别再有恍惚的时候了!”
  老爷子轻易不动怒,今日属实是忍无可忍了。
  上次的提点后老太太看起来手脚是利索了些,可骨子里的本性难改,能不动还是一动不动。
  今日徐明辉说起要进山,就连徐二婶都跟着去背柴了,他只能暂时把看火的事儿交给老太太。
  可就是这么点小事儿,全都办砸了。
  老太太青紫着脸不反驳。
  老爷子阴沉着脸说:“既然是用不成了,今日就算是白忙活了,明日再说吧。”
  他甩手而去,一眼都不曾落在老太太的身上。
  老太太忍无可忍地摔了铲子,黑着脸也回了正屋。
  被迫留看了长辈争执的几人面面相觑,默契地选择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有一颗八卦的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想八卦。
  许文秀和徐三婶转身要走,桑枝夏撵着出去接过了许文秀手里的水桶。
  “婆婆你背着锦惜不方便,我去吧。”
  徐锦惜热情地朝着桑枝夏挥舞小手,桑枝夏顺手勾了一下她的掌心。
  “灶上的饭已经焖上了,其余的我一会儿回来做,婆婆你稍微帮我看着点儿火就行。”
  许文秀迟疑了一下将扁担交给她,边朝着东屋走边不放心地叮嘱:“两只桶都装满沉得很,你一次只挑半桶就行了,知道吗?”
  桑枝夏笑着点头,等她进屋了就抓起了担子。
  “大嫂等等。”
  “怎么?”
  徐明辉匆匆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黑灰,走过来说:“担子给我,我去担吧。”
  他不由分说的将水桶和扁担都接了过去,正要走时突然说:“大嫂你别动。”
  桑枝夏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卡壳,就看到徐明辉走到自己的面前伸出了手。
  他跟桑枝夏一般大,可十六岁的少年身量已经超过了桑枝夏许多,胳膊一抬就正好自她的发梢滑过。
  桑枝夏下意识地蹙眉后退,嘴角刚往下压就看到了徐明辉指尖捏着的枯叶。
  “你的头发上落了东西,我帮你摘了。”
  桑枝夏本能地摸了一下头顶,再抬头对上的是徐明辉温雅的笑脸。
  “好了,这回没有了。”
  “大嫂你去歇会儿吧,我去担水。”
  他挑着水桶扁担刚走了几步,就撞见了门口的徐璈。
  徐璈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的右手,嗤道:“二婶不是说你担不动么?”
  徐明辉坦然地笑着答:“我力气比不得大哥,之前是担不动,多练几次也就好了。”
  “大哥今日回来得倒是比往日早些?”
  他爹和三叔依旧不见踪影,可徐璈的手里却拿着一个小巧的布包,一时也猜不到是什么。
  徐璈舌尖顶着上颚露出个幽幽的笑,玩味道:“是要早些,担心你大嫂在家里有做不动的活儿,赶着回来了。”
  徐明辉不置可否地笑了几声,很不熟练地抓着扁担走远。
  桑枝夏奇怪地看着在门口不动的徐璈:“怎么不进来?”
  门口有什么好瞧的?
  徐璈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神色不明地呼出一口气,拉住她的手腕说:“你跟我来。”
  “哎,我锅里还烧着饭呢,你怎么……”
  砰的一声小木门被徐璈单手推上,桑枝夏毫无征兆之下被他捏着肩膀抵在门板上换了个方向。
  四目相对,徐璈似乎是在生气。
  她一时没搞清楚这人恼火的点在哪儿,不耐地一抿唇就想推他,可嘴一张舌尖立马就裹上了一层散不开的甜味。
  她看着徐璈带着恼意的俊脸,被气笑了。
  “徐璈你是不是有毛病?”
  哪儿有拿出了干仗的气势,结果抬手就往人的嘴里扔糖的人?
  徐璈摩挲着指腹上残留的甜意,左手摁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往前贴了半步。
  额头相触,眉眼相接。
  那一瞬间,桑枝夏恍惚间自己是直直地撞入了徐璈的眼底。
  是她看不懂的纠缠深深。
  桑枝夏莫名有些局促,拧巴着脸推他:“徐璈你撒开我,你……”
  “离徐明辉远点儿。”
  徐璈强硬地让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枝枝,离徐明辉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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