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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几声虫鸣,整个陈家庄沉入黑夜中。
  岁岁烧了一锅热水,一家人先后拿热水烫了个脚,想起在王婶家看到的黑衣人,王婶和宴书果然不是逃荒才来的。
  希望那个黑衣人不是来为难他们母子的才好,岁岁躺在床上,思绪乱飞。
  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一会儿想着自家以后的生计,一会儿想起曾经帮助过自家的王婶,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大房这边,李翠娘和银环还在厨房里洗碗筷,今天办酒席,好些碗碟都是从村里人那里借来的,今天洗了明天还要给人家还回去。
  累了一天的银环第一次暗自腹诽娘他tຊ们为什么要将二叔一家赶出去,要是没有分家,今天干这些活的就是二婶和岁岁那个死丫头了,自己早早就睡了。
  陈老汉和陈老太太看着箱子里零零散散的铜钱,数了好一阵。
  “刚好够将办酒席借的钱给人家还回去,真的是一文钱都没余出来,再有半个月,白家就上门讨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老汉眯着眼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旱烟:“你去将大江叫进来,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如今乡试结果已出,他是举人了,这么点钱他该有法子才是啊!”
  已经睡下的陈大江又被从炕上揪下来:“爷爷,你找我。”
  “大江啊!你去州上参加乡试的盘缠是跟人……借的,家里实在是没有银钱了,你们读书人脑子活,你看有没有法子把这个窟窿给填上。”
  陈老汉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大江,仿佛要从他身上盯出一锭银子来。
  陈大江听的心里一阵无语,你还真当书中有黄金屋啊!我就那么点积蓄,留着还有别的用处呢。
  “爷爷,今天办酒席不是村里人都随份子钱了吗?应该有不少吧!”
  “咱家哪有钱办酒席,这些钱都是跟村里人借的,我和你爷爷刚数了一下,正好将借的办酒席的钱给还回去。”
  陈老太太见陈老汉不说话,就直接跟陈大江摊牌了。
  “实在没办法就跟白家说一下,欠他们的钱过几个月再还,这样可还行?大不了到时候给点利息。”
  陈大江不甚在意的说道,他志在官场,可不想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困住了心神。
  “白家的钱不能拖,你要没法子,就先把村里人的钱欠着,我们先还了白家的钱。今天这旱烟怎么这么呛,是不是没晒干?”
  陈老汉一脸不悦,陈老太太知道他是想起了白家闹事的那天,心里有气没出撒,也没回话。
  “爷爷奶奶,那你们早点休息,孙儿就打扰了。”陈大江说完就回屋睡了。
  “你看咱们这几个孙子里以后哪个孝顺?”陈老汉躺在炕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自然是大江啊,大江多有出息。”陈老太太累了一天,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陈老汉方才还迷茫的双眼随即恢复清明,对啊,大江最有出息了,打小就懂事,是自己想岔了。
  他如今虽说是中了举,但还没找到生计,再说,大江还是要继续苦读,为会试做准备的,他这个当爷爷的实在不该让他为这些杂事分神。
  家里的被子又硬又破,陈大江在书院里住惯了,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彻底坚持不下去了,大清早的,心情就十分不畅。
  如今自己已是举人,虽说家里没给自己好好铺路,但总归他还是靠着自己的谋算搭上了谢夫子,如今,到州上的长青书院去,他可以一边读书,一边给其他童生授课。
  这种粗茶淡饭,房屋破败的日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的,回来本来想着跟家里在要点钱,到州上后先请同僚吃个饭的,如今看来,家里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了,听老爷子那意思,竟然已经想伸手跟他要钱了吗?
  以后手头宽裕了,他自然是不会忘了家里的,可如今,他都自身不难保。
  前一日刚办过酒席,还余了些食材,早饭还算能说的过去,浓稠的大米粥,一人一个鸡蛋,一碟腌菜。
  陈大江搅了搅碗里的粥:“我想今日就动身,差不多有三日时间才能到州上,我想着州上读书人多些,对我来说有益无害,我可以在州上一边授课,一边读书,为明年的会试做准备。”
  “啊,现在就走啊!可是你刚回来,昨天太忙了,娘都没顾上和你说说话。”
  李翠娘一听儿子立马就走,心里空落落的。
  “慈母多败儿,大江是要干大事啊,你别婆婆妈妈的拖他的后腿。”
  陈大郎难得有主见,他非常欣赏长子的做事风格。
  “你爹说的不错,要成大事的人,莫要困在这小小的山村里,如今,家里已经帮不上你忙了,你照顾好自己。”
  陈老汉一边剥鸡蛋,一边慢吞吞的说着。
  “嗯,爷爷奶奶,爹娘,你们多保准。”陈大江吃完饭,收拾了一下自己行李,又嘱咐弟弟妹妹在家多干活,替家里分担家务。
  一切处置妥当后,就背着包裹朝着牛车的方向走去。
  岁岁一家吃完早饭后,收拾了些衣服,将仅有的家禽十只小鸡托付给邻居,暂时照顾,也出了门,一家子整整齐齐奔着县城去了。
  走到牛车旁时,牛车上除了陈大江,还有三个村里人,陈大江看到陈老二,碍于情面,淡淡的喊了声“二叔”,眼底半分情谊都没有。
  牛车上加上岁岁一家五口,满满当当的,九个人已经挤得不行了,岁岁家带的东西只能绑好架在牛身上。
  陈老二以前虽说日子过得艰辛,但和大房的人一样,以前是实打实的希望陈大江能有所建树,光宗耀祖的,对这个自小就聪明伶俐的侄儿,他曾经心里也是充满欢喜的。
  可是,自从知道岁岁被他绑架后,心里便有了疙瘩,饶是如此,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昨日,大房在院子里大办酒席,别人忘了叫他也就算了,叔侄一场,陈大江也是一点都没想着跟这个二叔喝上两杯,说不寒心,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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