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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指向她身后的门:“章二小姐若是守不住规矩,现在就离开宁府。”
  章莺莺回头看向宁家大门,良久后紧握着的拳头明显一松,轻颤的双肩缓缓垂下,她合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好,既是宁家规矩,那我自当遵守。”
  “那好,二小姐可要受住了!”另外一位婆子拿起柳条儿朝她抽去。
  柳条儿细长,打在身上不痛,却极其羞辱。
  婆子每抽一下,都会高喝一声,犹如村头对通奸女子行刑。
  啪 !
  “章家次女以五十两贱资入府,从今日起为宁府之妾!”
  啪 !
  “入府后,需侍奉主子,敬待正室,每日晨起问醒,侍奉叩拜。”
  啪!
  “需开枝散叶,为宁家生下男胎。”
  “若有违此训,一律赶出宁府!”
  啪!
  柳条打在身上,章莺莺白皙的小脸儿满是委屈,她将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过往楚楚可怜的双眸中满是怨恨。
  谋划多年,到头来还是妾。
  她不仅恨着瞿绾眉,连带着宁府也一同恨上。
  瞿绾眉见着差不多,让婆子将她带进前堂。
  宁老夫人和周氏见到章莺莺的模样,纷纷诧异不已。
  还以为是个多大的美人儿,原来只不过是个一身白衣,头发凌乱的小妇人。
  宁老夫人当即不悦:“虽是纳妾,但也是喜事,一身白衣成何体统!我宁家,现在还不发丧!”
  瞿绾眉和声道:“老祖宗,我已给章氏送过衣裳。”
  是啊,舞姬的衣裳,露着肚脐和臂弯。
  章莺莺有苦难言,向自己那位远房表姨母投出求救的目光。
  周氏昨日已得罪瞿绾眉,今日更加不敢再当她的面护着章莺莺:“白衣确实不妥,快些敬茶,早些去后院。”
  章莺莺委屈得唇齿轻颤,斜睇了一眼瞿绾眉,端过一旁婆子递来的茶,给她们敬茶。
  她弯着腰先敬给宁老夫人:“老祖宗,请喝茶。”
  宁老夫人正要接到手中。
  瞿绾眉突然冷言轻斥:“跪下!”
  众人皆被震住。
  连宁老夫人都被她突然的呵斥声,弄得不知所措。
  瞿绾眉缓缓道:“府中规矩,妾室敬茶得行跪拜之礼,老祖宗,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宁老夫人一听,恍然大悟:“对,跪下,跪下。”
  章莺莺紧握着茶盏,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瞿绾眉侧眸看着她,只等她前来跪拜。
  前世章莺莺是如何口口声声骂她贱婢,今世就如何在她跟前卑躬屈膝居于人下。
  章莺莺给宁老夫人和周氏钱氏奉完茶后,端着茶盏来到瞿绾眉跟前,犹豫半晌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二少奶奶请喝茶。”
  这一跪原本还指望做主母的小妇人一身傲气尽失。
  章莺莺满心不甘心,眼眸子转了转,娇弱地抬了抬手,试图借着装晕的机会将手中热茶泼向瞿绾眉。
  瞿绾眉也不急,她依旧端坐在椅上,面色沉静地看着她。
  眼看章莺莺杯子里的茶水就要洒出,一道小小身影突然从府外冲来,猛地朝章莺莺一脚踹去。
  哐当一声响,茶杯掉落,溅起几片碎块。
  章莺莺吃痛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呼出声:“我的肚子!”
  众人大惊,纷纷站起身,整个厅堂变得鸦雀无声。
  那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青衣,低着头,死死瞪着章莺莺,将瞿绾眉护在身后。
  他叫宁江元。
  是宁公爷最小的儿子,现在也才八九岁,自小得了疯病。
  是瞿绾眉一直在用心照顾他,还请了师傅教他武艺。
  虽是庶出,但姨母是长公主身边的女使,再加上自小有疯病,没人敢招惹他。
  他要是疯起来,别说是一脚,就算是要她命也做得出来。
  宁老夫人怒气冲冲:“哪个糟心的婆子将他给放出来了!快把他带下去,请大夫来!”
  章莺莺毕竟身怀有孕,这一脚踹得不轻,忍痛看向瞿绾眉,怒喊道:“是你,一定是你!”
  周氏连忙来呵斥她:“胡说八道,这位是我们宁府的六少爷,他脑子糊涂,你别跟他计较!”
  疯子打人,就连宁老夫人也毫无办法。
  章莺莺这回只能吃个哑巴亏,痛得冷汗直流,寻不到借口朝瞿绾眉发难。
  随着大夫前来,大家伙儿纷纷散开,章莺莺被搀扶到后院。
  宁江元这个小孩儿,笑盈盈来到瞿绾眉跟前:“嫂嫂,嫂嫂,方才她可有欺负你?”
  瞿绾眉目光柔和,笑着看向他,摇了摇头。
  她刚进府时宁江元才五六岁,是个圆鼓鼓的小娃娃。
  他是府里极少待她好的人,她把他当亲弟弟养着。
  上一世,摄政王去世,长公主失势,tຊ连带着这位庶弟也一落千丈,没过多久被周氏烧死在鸡笼里。
  瞿绾眉再见到他,鼻子一酸,心中满是欢喜。
  宁江元歪着小脑袋,傻乎乎道:“嫂嫂,今个赶巧,走,去瞧瞧我抓的鸟儿!”
  瞿绾眉从怀里拿出两颗糖放在他手心:“乖,今日嫂嫂还有事,明日再陪你去看鸟儿。”
  宁江元垂下刚才还兴致满满的小脸儿,遮住满眼的失落,乖巧地握住糖,点了点头。
  瞿绾眉随即起身,一同跟着众人来到章氏的院子。
  她身为正室,唤来女使铺床褥,唤来最有名的大夫看诊,关心问候,一言一行皆是主母典范。
  旁人寻不着她的错。
  章莺莺的伤比众人想象中的要重,宁江元的脚法很准,踹断她一根肋骨,但好在胎儿无碍。
  宁老夫人和周氏见着孩子无事,并未大做文章,只叮嘱章莺莺好好养伤,其他的一概就此作罢。
  一直躲在自个房里未出面的宁彦,在知晓章莺莺受伤之后,一气之下疾步闯进瞿绾眉的小院。
  院内梨花盛开,朵朵花瓣如雪飞絮,飘到瞿绾眉的肩头,落在她的手心。
  宁彦闯进梨花树丛,一身耀着金丝的青衣沾着不少梨花,携带着丝丝怒气,惊得园中鸟儿四处乱窜。
  他来不及抖落那些惊扰他的花瓣,大步走来朝她冷声质问:“是你命人剪掉她的头发,是你故意放江元出来伤她?”
  这是他这数年来头一次进她的小院。
  冰冷的语气让小小庭院如坠寒冬。
  宁彦从小养尊处优,皮肤雪白,犹如这满院的白梨,在旁人眼中他才华出众,貌若潘安。
  瞿绾眉微抬头看向他,正对着那双清澈如瑰玉的眸。
  夫妻数年,她也曾因为他这双眼睛,动过凡心。
  少年郎,谁见着不为之痴狂?
  如今,过去的怦然心动早已变成翻江倒海的恶心。
  宁彦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面如谪仙,心如蛇蝎。
  当初,他为迎娶章莺莺,与她撕破脸,对她极尽羞辱:“瞿绾眉,你一个商贾之女,身份卑贱,哪配做我们宁家的主母!我们宁家的主母只能是莺儿,你呢?只配做我的洗脚婢!”
  大婚前所有的好都是假的,和初相识时唤她眉儿的样子判若两人。
  后来,她被宁家人以疯病关在柴房数年,他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让府中下人对她上下其手。
  当他封作宰相的后,立马屠杀瞿家,将她父亲的头颅递给她,看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看她痛不欲生。
  直到现在瞿绾眉还记得他当时冷漠嘲讽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瞿绾眉没有与他多言,直接拿出一张早就草拟好的文书递给他。
  宁彦接在手中低头看去:“这是什么?”
  “和离书。”瞿绾眉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两个字,心底对他只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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