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不敢回答,心中却为沈乐怡倍感不忿。
听得一声惨淡的笑声后,她只听裴栩语气无力吩咐:“下去吧。”
兰儿犹豫了瞬后起身将脸盆放好才转身出去。
裴栩放下那僵冷的手,拧干了帕子轻轻擦拭着沈乐怡的脸。
他红着眼紧抿着唇,喉结时不时滚动,好像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情绪。
许是因为征战四方,早已习惯流血不流泪,裴栩无论怎么去懊悔怜惜,除了喉间沙哑地呓语,竟无法掉一滴泪。
是他错了,他负了沈乐怡……
夜风瑟瑟,烛火摇曳。
屋外的兰儿听着里面一声声沉瓮的呜咽,靠在柱旁默默淌泪。
次日一早。
一夜未眠的战母倚坐在榻上,满脸倦色地撑额小憩。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沈乐怡会是慕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今骑虎难下,人来了亲也成了,总不能再把人给送回去。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面露急色:“老夫人,将军病了。”
闻言,战母一怔,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起身便往落玉斋赶。
不想进了房,便见裴栩搂着沈乐怡躺在床上,无法诊脉的大夫无奈地站在一边。
她侧过脸,不愿去看那死灰般的脸:“去把人拉开。”
听了这话,几个丫鬟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战母又呵斥了一声后,她们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裴栩的双臂像是已经镶嵌在了沈乐怡身上,怎么也拉不开。
几人拉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开他一只手。
大夫上前准备把脉,可看见沈乐怡时,不由吓了一跳。
这女子面色青白,显然是已经断气多时了。
身后战母不满的轻咳让大夫回过神,他收回目光,专心地把脉。
战母皱眉看了眼沈乐怡,手里飞快着纂动着佛珠:“晦气。”
好在裴栩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
待大夫走后,战母沉着脸望着被裴栩死死抱紧的沈乐怡好半天,才吩咐道:“把将军挪去别院。”
沈府。
枯枝因风微微摆动,屋内炭火早已熄灭,丝丝寒意渗进房中每个角落。
沈延风耷拉着双肩,缓缓跨进屋。
嘴里的“娘”还没喊出口,便被沈母的模样刺的喉间一哽。
沈母未梳妆,凌乱的发髻中多了许多银丝。
她坐在榻上,哀戚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木匣上,里面都是沈乐怡儿时玩过的东西。
沈母捧着起腿上的衣物贴在胸口,垂眸低泣。
“娘。”沈延风唤了声,却也忍不住红了眼。
沈母闻声抬起头,声音嘶哑:“沈乐怡她……”
“丞相说明日去接沈乐怡下葬。”沈延风走上前,拿起木匣中一个已经坏了的拨浪鼓晃了晃。
他记得,这是沈乐怡六岁时自己带她去看花灯那天买的。
想起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他鼻尖一酸。
沈母抑着心头的疼痛,轻抚着手中的衣裳:“咱们能一起去吗?”
沈延风点点头:“丞相说沈乐怡最惦记娘,自然是该去。”
闻言,沈母泪如雨下:“嗯,一起去接沈乐怡回家……”